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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宋金史研究与史学发展现状——王曾瑜先生访谈录

王曾瑜、刁培俊

刊《历史教学问题》2005年第2期

王曾瑜,男,1939年出生于上海,1957—1962年就读北京大学历史系,此后一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作。现任历史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河北大学特聘教授、中国宋史研究会会长等。主要从事辽宋金史研究,另写杂文和历史小说。著有《鄂国金佗稡编、续编校注》、《尽忠报国--岳飞新传》、《荒淫无道宋高宗》、《宋朝兵制初探》、《金朝军制》、《宋朝阶级结构》、《岳飞和南宋前期政治与军事研究》、《辽宋西夏金社会生活史》(合撰)等专著,历史系列纪实小说《靖康奇耻》、《河洛悲歌》等七部,论文和译文170余篇,论文选集《凝意斋集》,还参加了《中国大百科全书》、《中国历史大辞典》(均为辽宋夏金时期)等工作,《剑桥中国史》宋代部分特约撰稿人,与人合作校点《名公书判清明集》,发表文字约计600万字以上。

● 王先生,您好。您是我们青年学者敬仰的前辈,在辽宋金史等领域,您做出了不少开创性的研究,影响并启迪了许多青年学者,推动了学术的发展。上海《历史教学问题》编辑部邀我对您进行一次访问,希望能就您的学术研究工作的展开过程、研究心得,以及您对目前学术界的一些看法等,谈一谈您的经验和体会。下面,您能否先就您的学术经历谈起。

■ 我的学术经历,在《我和辽宋金史研究》一文中已经谈到,最初发表在《学林春秋》三编,后收入《凝意斋集》,最近也在中国宋史研究会的网站(www.songdai.com)上发表,在此不须重复。应当重复的,只有一句话,我们这一代治史者可说是先天不足,后天失调,这是无可争辩的客观事实,与前辈优秀学者相比,只能是才疏学浅。这是民族悲剧所造成的,在大学时代,我作为五年制学生,只读了两年书。在工作之后,又整整损失了九年时间,并且正是在青壮年时期,是最浪费不得的宝贵光阴。应当申明,我个人的专长虽然是辽宋金史,事实上,只是对这一断代史的少数领域有深入研究,对多数领域是无知或知之甚少的。

我们的另一个弱项,是外语能力。在我们这一代,除了如陈得芝、姜伯勤先生等很少数人之外,外语都是不行的。外语是否过关,只有一条简单的标准,就是能否用外语进行专业对话。能用外语撰写论著,固然是更高的标准,只怕是苛求了。希望青年学者以我们缺少外语能力为诫,认真掌握一种至数种外语,多多益善。作为一个现代学者,不应该没有外语能力。

如果说我们有什么强项的话,是受了马克思主义的训练,应算一条。已故的前辈史学家,如胡如雷、漆侠先生等,都对马克思主义下过很深的研读功夫。比我年长十岁的汉唐史专家张泽咸先生,也对马克思主义的原著相当精熟。我自问对马克思主义的研读功夫下得不深,但尚能懂得其ABC,能够用于治史。过去将马克思主义强调为唯一真理,似乎非马克思主义都不是科学,这当然是很片面的。例如顾颉刚先生倡导的“古史辨”,虽然与马克思主义不沾边,也是对研究中华古史很有用的、重要的科学思维和研究方法。但马克思主义也确有值得珍视的科学理论和研究方法,值得治史者学习和运用。应当承认,我个人学习马克思主义,受益非浅。目前的问题是,一方面,马克思主义遭到青年学者们普遍的厌弃,认为学不学无所谓;另一方面,有人分明懂得马克思主义理论,仅仅是为了捞实惠,故意搞“指鹿为马”,炮制和兜售伪科学。对于前一种情况,我只能感觉惋惜;对于后一种情况,自然也不想苟合。一个知识分子,总应有自己的学术良知,不应将良知标价出售。信仰是自由的,不愿学习马克思主义,自然不应勉强。但我最近不厌其烦地强调学习马克思主义的问题,总希望至少引起一些中、青年学者的注意,不要聪明人做傻事。

●您在辽宋金史等领域进行了长时间的研究,著作丰富,见解超远。作为后学,我们都很想学习一些您的研究经验和体会。您在一次演讲中,将您的论著分为四等。是否先就这个问题谈一谈?

■ 我曾说过,如自己将自己的史学专著分等,《鄂国金佗稡编、续编校注》可以算是一等,《尽忠报国——岳飞新传》、《荒淫无道宋高宗》和《岳飞和南宋前期政治与军事研究》算是二等,《金朝军制》和《宋朝阶级结构》算是三等,而《宋朝兵制初探》和《辽宋西夏金社会生活史》就算是四等了。

●您的专著《宋朝兵制初探》,利用了现代军事理论和方法,较为全面地展现了两宋军制史,也涉及一些军事史的问题,在宋史界影响深远。这以后,您对辽金的军制也作了研究,发表了《金朝军制》和若干论文。请您谈谈对辽宋金军制史的研究状况。

■ 我写《宋朝兵制初探》,是受了恩格斯军事著作的影响。马克思和恩格斯无疑是当时世界上有数的大学者,恩格斯的研究领域还比马克思更广。在我之前,古代兵制的已有研究,但是这本书可说是在断代军制史研究中,完成了由传统到现代的转轨。这本书如果说有可供借鉴之处,主要还是史识上应有创新精神。这本书是在闭门造车的情况下完成的,所以“初探”两字,不可不加。后来军界对军制有了十二条更全面的规范性界定,以我的旧作相对照,确实存在一些缺陷。但往后撰写军制史,也不必完全拘泥于十二条,这在我为陈峰先生《北宋武将群体与相关问题研究》所写的序中已作说明。其他学者对宋朝军制史研究已提供不少重要的新成果,我个人也写了一些补充旧作的论文,旧作无疑没有再版价值。目前,陈峰先生筹划集体重写新的宋朝军制史,约60万字,我尽管精力不多,还是愿意参加其中的部份写作。这事应由陈峰先生作为负责人,我们商议不设主编,大家平等合作。如果这一计划得以实现,就完全可以取代我的旧作了。

金朝史料比宋朝少得多,网罗工作比较省时省力,《金史》是我在二十四史中翻阅频率最高者。《金朝军制》灵活地汲取了军界的十二条军制规范,并且较为广泛地搜罗了辽宋元的记载,进行对比研究,故质量上自然胜于《宋朝兵制初探》。如今再版,还是作一些修订和补充。前辈刘子健先生曾强调学问就全在于“学”和“问”两字。有一次,别人问我金军的军衣是什么颜色,才使我联想到金朝建国之初,崇尚五行中水德,故军衣和军旗都是黑色,连伪齐军也随之使用黑色。这是我原来写作时不曾考虑到的,在再版时正可补充。没有别人发问,只怕就不易作这样联想和补充。辽代史料太少,我曾写过一篇军制文章,觉得治辽史犹如治先秦史,有时没有实证,只能是猜谜式的研究。如果将来有时间和精力,也许准备写一篇辽朝军制的长文,但估计不应到10万字。

我曾经强调过,治辽金史不可不知五代史、宋史和元史,仅在十分单薄的辽金史料中打转,会成为井底之蛙。反之,我兼治辽金史,包括军制史的经验,正在于自己是从五代辽宋金元史的大局和史料着眼和着手。

●自上世纪70年代开始,您对宋代社会经济史作了深入研究,在赋役、户等、货币等不少问题上,发掘出许多前人未曾注意的历史问题;在王安石变法问题上,您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宋朝阶级结构》则全面地展现了两宋的阶级结构,那接下来就请谈谈您在社会经济史领域的研究和体会。

■ 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论是对人类文明时代的社会经济史最根本、最科学的提炼和概括。中国近代以来,对古代社会经济史的重新研究,是由陶希圣先生开创的,他举办了《食货》杂志,不论他后来的政治经历如何,他的开创研究无疑是受了马克思主义的影响,这是客观事实,不应抹煞。也就是说,正是在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下,对古代社会经济史,中国近代学者才开始了重新研究。与中国古代传统的士农工商、帝官民、良贱等社会人群分类相比,阶级论最能揭示人群关系的实质,这就是阶级之间存在着剥削和压迫的关系。阶级论打破了传统观念,在“民”和“良”的一层中揭示最基本的阶级分野,例如至少在唐宋时代,民和良的一层中就主要有地主和农民,他们的社会经济地位是有根本差别的,不能混为一谈。至于官与民之中的地主,倒是同一阶级。这是前辈学者早已做出的科学论证。这种阶级分析,自然比笼统地用“民”用“良”要科学得多,高明得多。我吸取前辈学者的研究成果,依据宋代史实,在阶级划分中进一步作了更细的阶层划分。

最近我将几年前所写的《宋代社会结构》登上宋史网站,并且补充了一段附记:“按照过去一般的惯例,是在阶级(Class)大分类之下再区分阶层(Stratum)的小分类。但近年来,不少人就只谈阶层,讳言阶级,企图以阶层论取代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论。阶级或阶层本是外来词的翻译,人们似不必作无谓的字眼上的争论。但马克思主义阶级论最根本的实质问题,是强调阶级之间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这是人类文明史的科学提炼和总结。国家是统治阶级镇压被统治阶级的工具,其实是阶级论的派生。如果是蓄意掩盖和抹杀阶级之间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就只能是违背人类文明社会的根本事实,违背马克思主义的伪科学和歪理邪说。”关于社会结构和阶级结构的关系,我在这篇文章中作了一点力所能及的探索,是否恰当,只能请大家评议和指正了。

赋役史料是中国古代社会经济史料中最丰富的部份。我研究宋代赋役史,离不开马克思主义阶级论和国家论的指导,主要还是分析、揭露宋代统治阶级是如何通过赋役压榨农民为主体的被统治阶级。我痛感官府为刀俎,农民为鱼肉的血淋淋的史实。古代伟大思想家孔子从仁的精神出发,感叹“苛政猛于虎”。自古以来,横徵暴敛和司法腐败是苛政的主要表现,是官府对农民的两大祸害,创巨而痛深。

我对宋代赋役只写过一些长文,未作全面、系统的研究,如身丁钱、夫役等,其他学者写了文章,自己就无法再写。也有自己忽视的领域,例如土贡,其实是古代皇帝竭天下以自奉的制度化,对民间为害甚烈,流毒甚远。张泽咸先生重视这个问题,所以他在《唐五代赋役史草》中对土贡和进奉作了专门论述。我只是在《宋朝阶级结构》中皇室一章稍作介绍,这是完全不够的,但愿见到其他学者有深度的力作。

最近接触一些明代史料,深感明代的赋役史料远比宋代丰赡,但目前的研究状况似不能令人满意。前辈学者、著名的秦汉史和明史专家王毓铨先生已经辞世,当他身体尚健康时,就对我表示,他对明史研究现状甚为不满。中国的两税始于唐,终于明。唐代的史料最少,研究得十分热闹。元代的两税大致在南方,史料也少。宋代史料稍多,我写过较系统的论文。明代的两税实施了200多年,一条鞭只实施了60年,且不说专著,连《中国历史大辞典·明史卷》竟无两税的词条。依我估计,用今存的史料为明代两税写一部70-80万字的长篇专著,是绰绰有馀的,也理应有人撰写。依有的明人说,明朝的赋役可分赋、贡、役三部份。就贡而论,史料也同样比宋代丰赡得多。洪焕椿先生为《中国历史大辞典·明史卷》写了三办,即额办、坐办、杂办的词条。明代的赋役其实与宋代相似,各地有其不同的特色和名目,我在明代地方志中就见到另有岁办、正办、坐派、派办等名目。明代的贡当然可以写专著。再如明代的课程,大致是杂税的总称,也同样可以写专著。明朝的役是宋朝职役的延续,也完全应当写长篇专著。我总认为,中国古代社会经济史的明清部份,还是大有拓展的馀地。赋役史当然应是古代社会经济史的重要组成部份。

王安石变法研究当然是宋史的一大课题,其好处是可以带动不少方面的研究。对这次变法的评价,无须追求统一,但应作更细致的研究,才能展开深入的争论。

●这些年来,社会史、生活史的研究不仅起步,已走向深广,可谓是史学界一棵葳蕤而璀璨的花树。请您谈一下参加《辽宋西夏金社会生活史》的工作经验和您相关研究的体会。

■ 我个人没有学力单独写辽宋西夏金社会生活史,所以邀请朱瑞熙、张邦炜、刘复生和蔡崇榜先生合作。这本书朱瑞熙先生出力尤多。集体写作的经验,是大家平等合作,共同审稿,对别人提意见,补充史料,避免矛盾和重复。各章节虽是个人执笔,其实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社会生活史的内容本来就比较繁琐,不易周全,这本书具有初探性质,但涉及的问题较为宽泛。目前准备再版,也作了些补充和修改,但篇幅没有大量增加。这本书之后,社会生活史的书出了不少,如宋德金先生的《中国风俗通史·辽代卷》等,质量高于我们的作品。

我早已著文,批判空头主编,但如今空头主编风和拼抢名位风很盛。其实,许多书完全可以一人完成,没有本事,才需要拉人垫背。所以,主编的名位不是证明他们的学术水平高,而恰好是证明他们的学术水平低。特别是官员和传媒的外行,应当明白其中的道理,切勿上当。

●在政治史方面,我发现,您对北宋晚期和南宋前期的历史,关注尤多,著述也明显的多。在围绕当时政治和军事史研究中,您对岳飞、宋高宗等历史人物的研究,对当时文化专制、政争、台谏政治和人治,尤其是北宋末到南宋初的社会腐败问题等,研究也极为深入,请您谈谈为什么对这一时期的历史人物如此关注?通过研究,又有哪些体会。

■ 王毓铨先生不论对秦汉史和明史,都是致力于经济方面的研究。记得他曾说,不论搞经济史或其他什么史,政治史总是研究历史的主干和基础,研究其他史不能没有政治史的基础知识。王先生的精辟议论是值得治史者们认真领会的。宋代的史料呈枣核形,两头小,中间大。这段中间的历史史料丰富。邓广铭先生曾说:宋金战争的史料之多,远非以往的历次大战争可比。我在《荒淫无道宋高宗》的自序中说:“中华民族是伟大而古老的,迭经磨难而又有强韧生命力的民族。在其漫长的民族发展史上,芳香与秽臭共生,光荣与耻辱并存,正义与邪恶互争,进步和倒退兼备。优秀的历史传统可以成为民族进步的动力,腐恶的历史传统则可以成为民族进步的阻力,甚至反动力。”这一段历史在表达上述精神方面具有典型性。单从史料的搜集和考证功夫着眼,《金朝军制》和《宋朝阶级结构》并不低于围绕这段历史的三部著作,我所以自己将这三部书列为第二等,主要是由于它们体现了强烈批判中国腐恶的历史传统的精神。一个真正的爱国者,不能不批判中国腐恶的历史传统。个人认为,中国的历史传统,主要可区分为政治和文化两个层面。从史实出发,中国古代不能认为没有留下好的政治传统,但可惜只居非主流的地位,而主流政治传统恰好是坏的。

从正面看,对照如今的各种丑恶现象,像岳飞那样一个为山河一统的崇高事业而献身,仅就不爱钱,不贪色,不是官迷三条,就足以成为振烁千古的伟人。从反面看,有的学者对我说,过去对宋高宗其实没有太坏的印象,看了宋高宗传记的揭露,才知道他是坏透了。三部书是有一定的感染力。有几位先生,包括一位蒙古族的先生,正是看了我的书,然后和我成为朋友。当然,对于那些一心一意捞实惠,只嫌趋炎附热不够的人,也不可能有任何感染力。

我重视对中国古代台谏政治的研究。在专制的古代,不可能有马克思提倡的直接选举,但好的台谏政治多少体现了以舆论监督权力,多少体现了企图对最高权力有所监督和制约,这是古代专制政体下的民主因素,值得今人珍视。我研究秦桧独相期间的执政群,提出时势造小丑,小丑造时势的历史哲学命题,作为对中国流传已久的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之说的必要补充;并且指出,中华历史上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的情况,远不如时势造小丑,小丑造时势的情况多,后一种情况对民族兴衰的影响,也远比前一种情况多而大。这是符合史实的概括。

●反映岳飞事迹的主要史料《鄂国金佗稡编、续编》,您所做的校注,扎实而精细,质量相当高,也充分显现出您在古籍整理方面的深厚功力。那么,请您谈谈史籍的校注、考证与史学研究的关系。

■ 在古籍数字化之前,个人做《鄂国金佗稡编、续编校注》,无疑是件浩大的工作,所以前辈王毓铨先生称之为一项永久性的工程,因为别人此后没有必要另做,当然,在我整理的史料基础上,完全可以提出不同的见解。看这本书的校样是自己学术生涯中最累最苦的一年,当时还在四十多岁的壮年时期,现在肯定没有这个能力了。这本书错字率可能是在万分之一以下,我尚期望能出第三版,以作进一步的修订和补充。

史学研究的特点,无非是其实证性,只有实证,才能客观,在客观的基础上,才能公正。史实本身是客观的存在,但形诸笔墨之后,篡改和掩饰就势不可免。欲实证就离不开考证。考证是史学家必须具备的基本功,其要领无非是祛伪求真,由表(现象)入里(本质),自此及彼,分清主次。考证固然需要逻辑推理,但至少在某些场合下还是离不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所谓一分史料说一分话,几分史料说几分话,不能说完全正确。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有时一分史料可以说几分话,有时几分史料只能说一分话。几分话或一分话不是随意乱说,而是更接近于客观和公正。譬如有人说了一大堆美妙动听、冠冕堂皇的言词,可算是几分史料,却不能说明其为人;偶尔暴露出几句心声,算是一分史料,却足以说明其为人。传世的史料大多是反映大约仅占人口约百分之几的统治阶级的生活,反映广大被统治阶级的史料很少,但这少量的史料却是反映了更重要、更广泛的史实。欲由表入里,分清主次,就更需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指导和运用。

顺便说一句,研究历史与研究现实经济、社会学等的情况有异。史料大约过了数十年,上百年,就不能再生。从目前的情况看,任何时代的传世史料,都是残缺不全的,但史学家只能依据残缺不全的史料研究历史。研究现实经济、社会学就完全不同,可以先设定题目,然后去主动调查,挖掘资料。一方面,随着人类知识总量的猛增,史学的视野势必会不断开阔,新领域和新课题肯定会层出不穷;但在另一方面,一个课题的研究愈是深入,愈是细致,就往往会感到传世史料的欠缺,或多或少地影响着研究的深入和细致。这是史学的局限性,不知将来能否避免。

古籍中有错字、脱字等,在史学研究中,要准确使用史料,必须校勘错字,补充脱字,并非只有整理古籍,才用得着校勘手段。我原先并未专门学过校勘,但有了一定的国学基础,参照前人对一些史书的校勘记,还是可以学会的。一般说来,他校,即参照他书、本书的不同版本或本书的相类文字进行校勘,是最为稳妥可靠的。《鄂国金佗稡编、续编》一书总的说来,没有太大的校勘难度。这里不妨举《名公书判清明集》中的两个例子。这本书第72页标题“纲运所阅”,是无法理解的,我参照《文献通考》卷25,改为“纲运折阅”,就读得通。这本书第136页最末一行,原为“诸作匿减免等第及科罪者”,我参照《庆元条法事类》卷47同类文字,方得以将“作”改为“诈”,“罪”改为“配”,也就读得通。由此可见,他校的功底,正来源于对其他史料的阅读。这两处他校,也是来源于对宋代纲运和科配的知识。

●近些年来,您写了一些学术性的杂文和历史小说,请您谈谈这些方面的体会和计划。

■ 关于创作历史小说,我在《靖康奇耻》等序言和《凝意斋集》中《关于历史小说创作的己见》一文中已经谈了一些想法,在此不必重复。我最初无意于创作历史小说,只打算自己提供素材,由文学家们创作。但後来发现,他们的创作思想与自己有距离,因为他们往往喜欢尽量发挥自己的“创作自由”,不愿意受各朝各代的不同名物制度、社会风俗等拘束,脱离史实,随意编造一些当时不可能发生的故事情节。目前对历史小说和电视剧的创作有两种意见,一些文学家和史学家的分歧,其实在无非是否要尊重史实。一些“戏说”的历史剧也许最适合一些文学家的口胃,但正如人们的雅谑,要气死史学家。记得在学生时代,一位文学家曾写道,小说家们是用另一种手段写历史,自然应当写实。我当然还是倾向于王春瑜先生的说法,要“尊重历史”。岳飞的传奇故事,在中国是家喻户晓的。但我的作品无疑是站在时代的高度和新的角度,通过其纪实故事的描述,揭露和剖析了专制政体的兽性。

目前的史学研究在相当程度上成为象牙之塔,只是在小小的史学圈内评论是非优劣。能够接近民众,普及准确的历史知识者,大致有传记、历史小说、通俗读物、影视片等。自己写历史小说,是有普及历史知识的意愿,总想用自己的史学长处走另一条路,但不抱奢望,明知自己的文学才能不如某些文学家。我共写了七部,从靖康耻到岳飞死难,目前已经完稿。从已发表的两部看,评价也各有不同。如已故的杂文家牧惠先生,就明确表示不喜欢。但也有喜欢的,一位北大中文系校友蒋文安先生,一位人民日报的青年编辑刘红先生,主动写了肯定的书评。特别是有几位不知姓名的读者,显然是费了一番寻觅周折,才得以用电话向我询问创作和出版情况,表示他们喜欢这种风格的历史小说,就给了我鼓舞。有人喜欢,我就满足了,至少不是枉费心血。今后如有时间和可能,也许会继续写一部或两三部续篇,写到宋高宗死。但估计难度更大,因为光是谁当小说主人公,就是一个大问题。

我在文革时,曾以极端苦闷的心情,大致通读了鲁迅先生的杂文,深为敬服其杂文的精妙和深刻。不料自己近年来也拿起杂文的武器。中华民族要追求不断进步,就必须苛待自身的缺点,杂文应有用武之地。如我所写的《腐败就是今天的国耻、党耻》一文,竟有不少报刊转载,正说明产生了一定的社会影响。这篇文章其实是述而不作,只是讲了自己20多年前重新学习马克思主义的心得。著名的巴黎公社原则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强调对新社会的一切公仆必须实行直接选举制,对干部必须实行工人工资,即只有普通工人的生活待遇。巴黎公社原则是兴邦治国的法宝,反腐的法宝,也可说是根治目前积弊的唯一良方。人们至少应当年年讲,月月讲,不仅是宣传,还应逐步地、稳妥地付之实践。人民群众肯定是会坚决拥护巴黎公社原则的。

● 近年来,由于各个方面的原因,学术论著量化、发表于权威或核心刊物与否的评价体系,在学术界影响很大。这样的评价方式,在很大程度上使得学风日渐浇漓,一些学术论著也是泥沙俱下;如今,像您所说的空头主编满天飞,单纯为标新立异而创新,等等,都不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各种学术腐败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对此您发表了不少评论,我们也想进一步聆听您的看法。

■ 针对空头主编,我写过两篇文章,反映相当强烈。日前已写完《量化考核与版面费之弊》的讨论稿,正在徵求修改意见。我认为,量化考核完全取消了各杂志社、出版社之间的自由竞争,使我联想到明朝科举八股文的创设,两者实际上是同类。如今一方面是上级热衷此道,还对量化考核不断加码和细化,另一方面是高校的教师们穷于应付,苦不堪言。有人自称成了量化考核的奴隶,一切教学科研活动,只是围绕着量化考核团团转,没有任何自主的馀地。但是,个人的提升,单位的等级,全是由量化考核的相应规定的硬指标所主宰,不应付量化考核不行。量化考核造成了各种急功近利的短期行为。这篇文章主张废除目前盛行的将各种杂志、出版社分等计量的办法,改为一律平等计分,允许各杂志社和出版社自由竞争。可能科学计量则计量,不可能科学计量则不计量。若要计量的话,一篇三万字的文章与一篇三千字者,一部专著与一篇论文之间,总应有合理的差别。考核理应简单易行,力求避免繁琐丛脞,兴师动众。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每次见到或听说高校教师为了应付上级考核,简直疲于奔命,耗费了很多的宝贵精力和时间,总是感叹不已,要是这些精力和时间能大为节约,而投入于教学和科研,该有多好!

版面费自然苦了众研究生,特别是其中还有不少穷困生,他们生计艰窘,欲维持正常的学习和生活,尚且有赖学校的补助,哪里有馀财可供搜刮。但是,只顾将杂志办成摇钱树的人们,却不须有怜贫恤苦之心。版面费完全成了新开发的学术腐败,对学术进步有百害,而只是使那些妄图不义之财者得利。应当声讨和取消版面费。

出现版面费的腐败,自然也是与对研究生的不合理管理有关。一名研究生过去只须在就读期间完成毕业论文,这本是一项合理的指标,无须另外加码。因为一位青年学者在入门之初,应注重于打基础,多读书,有馀力另外发表文章,固然是锦上添花,但主要还是应当集中时间和精力,力争将毕业论文写好。加码的结果,无非是强制他们把许多半生不熟的作品投稿,反而严重影响了他们的打基础,影响了他们学业的正常成长。

当今的学术腐败可谓五光十色,我今后准备再写一些文章。譬如拼抢名位风,我逐渐发现,凡是一些人的学问愈是挡次低,甚至不上挡次,他们对抢名位的劲头和所下的功力就愈大,也许正是他们的“生存权”吧。目前的可悲情况是,随着世风日下,人们做坏事愈来愈多,愈来愈大,并且互相攀比,就不免产生另一个严重的社会道德问题,就是人们的脸皮愈来愈厚,说得文雅一点,是不知愧耻为何物。过去羞于启齿的话,现在变得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了;过去羞于动作的事,现在变得可以明目张胆地做了。其故非他,枉己正人式的思想教育必然失败,既有一些头面人物搞歪门邪道而得利的榜样在前,就势必激发更多人的贪欲,群起仿效,当然也还有一个更大的社会背景。应当造成一种对学术腐败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环境。目前批判学术腐败的声音过于微弱,但唯其如此,就应有更多的人站出来说话。

●目前,学科整合、古典文献电子化等发展趋势,已经日趋明显,对史学的进一步发展影响很大。史学如何在继承前辈研究的基础上发展,您有何看法?也希望请您谈谈您对青年学者有什么希望?

■ 大致80多年前,以顾颉刚先生倡导的“古史辨”讨论为标志,中国的传统古史学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式的革命,依我之见,这是中国近代史学史上唯一的一次革命,从史识到研究方法的革命。如今古典文献电子化等高科技手段的使用和推广,确是在进行一场研究手段上的革命。这场革命方兴未艾,难以判断到何种地步方为终极,是否会进一步影响到史识上的新革命,我也不敢预言。例如对古籍的校勘,肯定是不难设计用于校勘的电子软件。目前对古籍的检索,须设定词汇,这可能还是处在低级阶段,因为部份史料是不可能用设定的词汇检索的。将来有可能设计出更高级的软件,可以不设定词汇,而模仿史学家的思维检索史料。

中国古史太长,史料太丰富,欲深入研究,非从断代史着手不可,这已是大多数人的共识。至于那些没有断代史根基的浮光掠影式的研讨,企图阐述什么中国历史的发展道路,只能表明学识的浅陋而已。但是断代史研究也确有明显的拘限,容易成为井底之蛙。我在辽宋金史研究中感觉到此种拘限,所以曾经提出,要适当扩大研究范围。例如秦汉隋唐史就可以作贯通研究,辽宋金元史也可作贯通研究,但明史,特别是清史的史料太浩繁,似以各别研究为宜。但稍为接触一下电子化的古典文献,就不难发现,自己过去的看法是过于保守了。我想,将来的学者完全有条件对中华古史作深入的贯通式的研究,甚至会出现熔古今中外于一炉的史学巨匠。一个人终生写数十部、上百部质量颇高的史学著作,以千万字计,是完全可能的。我曾在《历史研究》1997年第4期《宋史研究的回顾和展望》中说:“浩如烟海、任何人无法遍阅的古籍,就有可能压缩在多少张光盘之中,而随心所欲地检索。任何学者家的狭小书房中不难包容全部古籍,而所谓博览群书在某种程度上便成为空话。在占有史料方面,新老学者将一律平等。”这段话也须要修正,因为在占有史料方面,使用电子古文献的新学者,甚至可能优胜于博览群书的老学者,况且电子化的范围,也并不仅限于古文献,也包括文物之类。史学研究一代胜于一代,这决不是空想。

但是,随着也出现一个问题,前辈优秀学者的重要治史经验是否值得继承。我与一些同行,包括台湾史语所的黄宽重先生进行讨论。大家的结论是完全一致的,前辈优秀学者的重要治史经验,必须继承或借鉴。例如前辈学者特别强调治史有个打基础的问题,二十四史倒不一定通读,但前四史和《资治通鉴》必须通读,这是最重要的基本训练。如果还有进一步的高标准要求,就应当通读先秦的典籍。再比如,即使有贯通中华古史研究的雄心,也须从深入细致地研究某个断代史入手,切忌好高骛远。目前有的研究生虽然接触电子化的古文献,却难以对其中文字进行断句和标点,有错字和脱字无力校勘,又如何进行深入研究?我想,一些先生和我强调“打基础”的问题,是应当引起青年学者的重视。史学研究一代胜于一代,当然决不是空想,但电子化的古文献等现代研究手段,是不可能照顾学术懒汉,只能照顾勤学者,使他们在学问上超越前辈,大有作为。

附:王曾瑜先生论著目录

一.专著:

(1)岳飞新传,20.6万字,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

(2)宋朝兵制初探,25.5万字,中华书局,1983年.

(3)鄂国金佗稡编.续编校注,95.3万字,中华书局,1989年,获全国图书质量三等奖.1999年二版,有所校改,补遗7920字.

(4)宋朝阶级结构,39.7万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

(5)宋高宗,20万字,吉林文史出版社,1996年.

(6)金朝军制,20万字,河北大学出版社,1996年.

(7)辽宋西夏金社会生活史,35万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年.与朱瑞熙、张邦炜、刘复生、蔡崇榜合撰,本人写6.79万字.

(8)荒淫无道宋高宗,36万字,河北人民出版社,1999年.

(9)尽忠报国--岳飞新传,38万字,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

(10)岳飞和南宋前期政治与军事研究,55万字,河南大学出版社,2002年.

二.论文集:

(1)凝意斋集,26.7万字,兰州大学出版社,2003年.

三.历史小说:

(1)靖康奇耻,27万字,河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

(2)河洛悲歌,27.6万字,河南大学出版社,2001年.

四.论文:

(1)谈宋代的造船业,0.5万字,文物1975年10期.

(2)枉费心机—秦桧反动舆论的破产,0.3万字,思想战线1977年1期.

(3)关於编写资治通鉴的几个问题,1万字,文史哲1977年3期.

(4)宋代的铜钱出口,0.45万字,海交史研究1978年1期.

(5)宋朝的差役和形势户,2万字,历史学1979年1期.

(6)岳飞几次北伐的考证,2.8万字,文史第6辑,1979年6月.

(7)岳飞严以待子,0.24万字,文汇报1979年8月7日学26期.

(8)中国封建文化专制主义批判,1.5万字,中国史研究1979年2期.

(9)宋朝的"三大户",0.3万字,沈阳师范学院学报1979年4期.

(10)宋朝阶级结构概述,1.2万字,社会科学战线1979年4期.

(11)岳飞之死,2万字,历史研究1979年12期.

(12)试论宋代农民起义的某些新特色,1万字,中国农民战争史论丛第1辑,1979年8月.

(13)关於岳飞的家世,0.5万字,南开学报1980年1期.

(14)王安石变法简论,3万字,中国社会科学1980年3期.

(15)从北朝的九等户到宋朝的五等户,2万字,与张泽咸合写,中国史研究1980年2期.

(16)略论我国封建时代的粮食生产,2.8万字,与张泽咸.郭崧义合写,中国史研究1980年3期.

(17)关於刘恕参加通鉴编修的补充说明,0.3万字,文史哲1980年5期.

(18)岳飞第一次北伐的考证,1万字,河南师大学报1981年3期.

(19)岳家军的兵力和编制,1万字,文史第11辑,1981年8月.

(20)关於"兀术遗桧书"及其有关问题,0.5万字,南开学报1981年5期.

(21)秦桧事迹述评,1万字,江西社会科学1981年4期.

(22)宋朝的官户,2.8万字,与朱家源合写,宋史研究论文集(第一次宋史年会),1982年.

(23)宋朝划分乡村五等户的财产标准,2万字,宋史研究论文集(第一次宋史年会),1982年.

(24)宋朝的两税,3万字,文史第14辑,1982年7月.

(25)宋金富平之战,0.6万字,中州学刊1983年1期.

(26)关於岳飞的初葬和改葬,0.3万字,中国古代史论丛1982年第1辑.

(27)和尚原和仙人关之战述评,1.2万字,西南师范学院学报1983年2期.

(28)世界上最早的纸币,0.3万字,文史知识1983年9期.

(29)岳飞冤狱与周三畏其人,0.25万字,历史知识1983年5期.

(30)宋朝的鱼鳞簿和鱼鳞图,0.25万字,中国历史大辞典通讯1983年1期.

(31)宋朝的鼠尾簿和鼠尾法,0.35万字,中国历史大辞典通讯1983年1期.

(32)宋史.兵志一段文字的考释,1.1万字,文史第19辑,1983年8月.

(33)宋代横跨长江的大浮桥,0.27万字,社会科学战线1983年4期.

(34)关於北宋交子的几个问题,1.1万字,宋史论集,中州书画社,1983年.

(35)宋朝的文武区分和文臣统兵,0.8万字,中州学刊1984年2期.

(36)宋朝的产钱,1.3万字,中华文史论丛1984年第3辑.

(37)应当加强宋代历史地理的研究,0.1万字,宋史研究通讯第2期,1984年.

(38)宋代人口浅谈,1万字,天津社会科学1984年6期.

(39)宋朝宣抚使等的属官体制,2万字,文史第22辑,1984年6月.

(40)试论秦汉至两宋的乡村雇佣劳动,2.5万字,与张泽咸合写,中国史研究1984年3期.

(41)完颜亮用人的某些特点,0.2万字,光明日报1985年8月21日史学395期.

(42)宋朝的和籴粮草,3.5万字,与朱家源合写,文史第24辑,1985年4月.

(43)宋朝福建路经济文化的发展,1.2万字,中国古代史论丛第9辑,1985年.

(44)宋朝的坊郭户,2万字,宋辽金史论丛第1辑,1985年8月.

(45)读史札记五篇——也谈扬州城砖中的南宋军番号;/宋史职官志考订札记一.二;/关於南宋城乡户口的若干统计; 世传岳飞书出师表真伪考./0.3万字,宋辽金史论丛第1辑,1985年8月.

(46)评黄宽重南宋史研究集,0.4万字,中国史研究1986年2期.

(47)宋衙前杂论,2.2万字,北京师院学报1986年3期,1987年1期.

(48)宋朝的诡名挟户,2万字,社会科学研究1986年4.5期.

(49)试论辽朝军队的徵集和编组系统,2万字,中华文史论丛1986年第4辑.

(50)谈谈专题研究和专著写作,0.1万字,宋史研究通讯1986年3期.

(51)宋朝乡村赋役摊派方式的多样化,0.8万字,晋阳学刊1987年1期.

(52)建炎以来系年要录校读札记,0.25万字,宋史研究通讯1987年4期.

(53)宋代的复种制,0.7万字,平准学刊第3辑,1987年.

(54)岳飞的部将和幕僚,8万字,岳飞研究第1辑,1988年,获岳飞研究会首届年会论文一等奖.

(55)宋朝的奴婢.人力.女使和金朝奴隶制,3.5万字,文史第29辑,1988年1月.

(56)以奋斗求发展, 以务实求创新,0.25万字,书品1988年3期.

(57)岳飞事迹杂谈,0.4万字,台湾历史月刊第12期,1989年1月.

(58)世界上首次使用火药兵器的海战,0.6万字,军事史林1989年1期.

(59)烛声斧影和金匮之盟,0.2万字,台湾历史月刊第15期,1989年4月.

(60)辽宋金代的炮和炮兵,1万字,河南大学学报1989年4期.

(61)岳飞与淮西之变,1.3万字,岳飞研究第2辑,1989年.

(62)札记五题:岳飞的官衔等称谓;/重文轻武风尚下的岳飞及其文化水平;/岳飞"沉鸷"的性格;岳飞与释道;/传世岳飞书出师表真伪考. /1.2万字,岳飞研究第2辑,1989年.

(63)中国经济史和宋史研究的重大成果,1万字,晋阳学刊1989年4期.

(64)北宋的司农寺,2万字,宋史研究论文集1987年年会编刊,1989年.

(65)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本历代名臣奏议序言,0.3万字,1989年.

(66)南宋後期扬州屯驻大兵番号和今存南宋扬州城砖文考释,1万字,日本,刘子健博士颂寿纪念宋史研究论集,1989年.

(67)南宋对金第二次战争的重要战役述评,2.6万字,纪念陈寅恪先生诞辰百年学术论文集,1989年.

(68)宋代的绿色革命,0.3万字,台湾历史月刊第16期.

(69)中国古代的车船,0.3万字,台湾历史月刊第18期.

(70)宋朝的役钱,3万字,中国古代社会经济史诸问题,1990年.

(71)宋朝的科配,1.8万字,中国史研究1990年3期.

(72)中国古代的丝麻棉,0.3万字,台湾历史月刊第39期,1991年4月.

(73)宋朝户口分类制度略论,1.2万字,中日宋史研讨会中方论文选编,1991年.

(74)辽宋金之节度使,4.5万字,台湾大陆杂第83卷第2.3.4期,1991年10月.

(75)The Yung Lo Collectanea as a Source of Materials for the Study of Sung History,The Gest Library Journal VolumeⅣNumber 2 Winter 1991.此文原稿为0.3万字,由王贞平翻译.

(76)宋朝的和买与折帛钱,6.5万字,宋辽金史论丛第2辑,1991年12月.

(77)宋会要礼校勘札记三条,0.1万字,宋辽金史论丛第2辑,1991年12月.

(76)李清照生母及其与秦桧的亲戚关系考辨,0.35万字,河北学刊1992年1期.

(79)辽朝官员的实职和虚衔初探,3.3万字,文史第34辑,1992年5月.

(80)从市易法看中国古代的官府商业和借贷资本,1.5万字,台湾大陆杂第85卷第1期,1992年7月.

(81)中国古代的炮—人力抛石机,0.25万字,台湾历史月刊第57期,1992年10月.

(82)辽宋金的煤炭生产,1.52万字,纪念李埏教授从事学术活动五十周年史学论文集,1992年.

(83)从岳飞及其部将的仕历看南宋前期的武官升迁资序,1.58万字,岳飞研究第3辑,1992年.

(84)宋代的上海,1万字,上海师范大学学报1993年1期.

(85)宋朝的吏户,4.32万字,台湾新史学第4卷第1期,1993年3月.

(86)金朝後期的军事机构和军区设置,1.2万字,河北学刊1993年5期.

(87)金朝户口分类制度和阶级结构,2万字,历史研究1993年6期.

(88)论金军编制,1万字,史学月刊1994年1期.

(89)忆刘子健先生,0.2万字,台湾历史月刊第75期,1994年4月.

(90)绍兴文字狱,2.2万字,台湾大陆杂第88卷第4期,1994年4月.

(91)一部研究北宋开封的力作,0.25万字,中国史研究动态1994年6期.

(92)《日本学者研究中国史论著选译》第五卷评介,0.5万字,书品1994年2期.

(93)北宋晚期政治简论,1万字,中国史研究1994年4期.

(94)宋高宗的对金屈辱外交,9.28万字,香港中国文化研究所学报新第3期,1994年.

(95)金朝前期至中期的中央军事机构,1万字,商鸿逵教授逝世十周年纪念文集,1995年.

(96)评《辽夏金经济史》,0.6万字,与李锡厚合写,历史研究1995年3期.

(97)城狐社鼠—宋高宗时的宦官与医官王继先,2万字,四川大学学报1995年2期.

(98)南宋的新铁钱区及淮会与湖会,1.8万字,《宋代货币研究》中国金融出版社1995年.

(99)《中国翰林制度研究》序,0.2万字,杨果《中国翰林制度研究》,武汉大学出版社1996年.

(100)辽、宋、金三史校读札记,1万字,今注本廿四史工作通讯8期,1996年7月30日.

(101)洛、蜀、朔党争辨,1.6万字,尽心集—张政烺先生八十庆寿论文集,1996年.

(102)我所认识的张政师,0.4万字,尽心集—张政烺先生八十庆寿论文集,1996年.

(103)辽宋西夏金社会生活史研究的简单回顾,0.1万字,社会史研究通讯1期,1996年8月.

(104)降金乞和与文丐奔竞,1.2万字,岳飞研究第4辑,1996年.

(105)谈辽、西夏、金时期的饮食,0.7万字,中华食苑第6集,1996年12月.

(106)宋代饮食简介,1.9万字,中华食苑第8集,1996年12月.

(107)宋辽金代的天地山川鬼神等崇拜,1万字,云南社会科学1997年1期.

(108)孟子在宋代亚圣地位之确立及其影响,1万字,庆祝邓广铭教授九十华诞论文集,1997年.

(109)喜读《宋代监察制度》和《宋代官员选任和管理制度》,0.4万字,宋史研究通讯1997年1期.

(110)宋史研究的回顾和展望,2万字,历史研究1997年4期.

(111)赵鼎和李光,2.5万字,文史第42辑,1997年1月.

(112)宋高宗和李纲、宗泽,3万字,香港中国文化研究所学报新6期,1997年.

(113)秦桧有後乎?无後乎?,0.1万字,天津今晚报1997年10月23日第6版.

(114)宋朝相州韩氏家族,2·5万字,台湾新史学第8卷第4期,1997年12月.

(115)金代的开封城,2.3万字,史学月刊1998年1期.

(116)略谈宋代的避讳、称呼和排行,0.3万字,文史知识1998年3期.

(117)李华瑞《宋夏关系史》序,0.3万字,宋史研究通讯1998年1期.

(118)陈东和欧阳澈之死,0.8万字,宋史研究论文集1996年年会编刊,1997年12月.

(119)河南程氏家族研究,3.6万字,台湾中国近世家族与社会学术研讨会论文集,1998年6月.

(120)宋代汉文的口语化倾向,0.44万字,社会史研究通讯第2期,1998年7月.

(121)宋徽宗和钦宗父子参商,1.1万字,庆祝杨向奎先生教研六十年论文集,1998年.

(122)缅怀邓广铭师,0.8万字,仰止集,1999年3月.

(123)一部有特色的研究司马光的新作,0.24万字,中国史研究动态1999年3期.

(124)交谊之道与《交谊志》的无奈,0.12万字,光明日报1999年5月7日.

(125)文天祥事迹四题,1.3万字,文史1999年第1辑.

(126)《宋史》与《金史》杂考,2.8万字,历史文献第1辑,1999年4月.

(127)研究包拯的大全之作,0.26万字,炎黄文化研究第6期,1999年6月.

(128)我和辽宋金史研究,1万字,学林春秋三编下册,朝华出版社1999年12月.

(129)关于《荒淫无道宋高宗》的说明,0.1万字,宋史研究通讯1999年2期.

(130)宋钦宗和他的四名宰执,1.2万字,宋史研究论文集,1998年年会编刊,1999年12月.

(131)与吴江先生的若干商榷,0.14万字,文汇读书周报2000年3月25日.

(132)中国古代台谏制度的借鉴,0.4万字,炎黄春秋2000年7期.

(133)评《中国通史》第七卷,0.5万字,中国史研究2000年3期.

(134)忧国忧民启深思,0.12万字,光明日报2000年9月28日.

(135)宋代社会结构,2万字,中国社会史论,2000年.

(136)李清照事迹七题,1万字,中华文史论丛2001年第1辑.

(137)从台谏制度的运作看宋代的人治,3.4万字,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学刊第1集.

(138)绍兴和议与士人气节,1.1万字,中国史研究2001年3期.

(139)《宋代荫补制度研究》序,0.2万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年9月.

(140)秦桧独期间“柔佞易制”的执政群——兼论时势造小丑,小丑造时势的历史哲学,4.6万字,燕京学报新11期.

(141)珍珠小史,原稿0.3万字,发表时删为0.2万字,寻根2001年6期.

(142)岳飞后裔考略,1.6万字,揖芬集,2002年.

(143)崔文印先生与我的一些交往,0.1万字,我与中华书局,2002年.

(144)关于秦桧归宋的讨论,1万字,历史研究2002年3期.

(145)《秦桧传》注序,0.1万字,谦豫老人笔记.??

(146)西夏经济史序,0.15万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年8月.

(147)汤思退与隆兴和议,1.8万字,漆侠先生纪念文集.

(148)一位真诚的马克思主义史学家,0.5万字,漆侠先生纪念文集.

(149)悼念著名明史专家王毓铨先生,0.26万字,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2003年3月4日.

(150)纪念伟大的爱国英雄岳飞诞辰九百周年,0.2万字,中国社会科学院院报2003年3月18日.

(151)就整理和标点《皇朝中兴纪事本末》与辛更儒先生商榷,0.12万字,古籍整理出版情况简报2003年第4期.

(152)宋代农户平均家口数的估计,0.6万字,李埏教授九十华诞纪念文集,2003年1月.

(153)书同文和标准话,0.45万字,文史知识2004年1期.

(154)岳飞“诏狱全案”中的判决省札等考辨,1.1万字,文史2004年4辑.

(155)用现代史学眼光审读《三国演义》,0.75万字,文史知识2004年6期.

(156)《北宋武将群体与相关问题研究》序,0.15万字,书品2004年4期.

(157)从康熙的议论谈宗泽、岳飞等抗金,0.75万字,史学月刊2004年4期.

(158)用现代史学眼光审读《水浒传》,《文史知识》2004年第11期。

(159)“三言二拍”于宋代史学研究,《四川大学学报》2005年第1期。

(160)中国古代战争中的“炮”,《文史知识》2005年第1期。

五.译文:

(1)宋代佃户的身份问题(高桥芳郎),0.7万字,中国史研究动态1985年12期.

(2)宋代的地客(柳田节子),0.4万字,中国史研究动态1988年8期.

六.其他:

(1)古代中越关系史料选编(宋代部份),6.5万字,与朱家源.陈智超合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年.

(2)名公书判清明集,39.1万字,与陈智超.吴泰合作校点,中华书局1987年.

(3)中国历史大辞典.宋史卷,59万字,本人作为编辑委员,参与写作和审改,上海辞书出版社1984年.

(4)中国百科大全书.中国历史.辽宋西夏金史,45.1万字,本人作为副主编,参与写作和审改,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8年.

(5)中国历史学四十年.辽宋西夏金史,1.5万字,书目文献出版社,1989年.

(6)中国古代史导读.辽宋金史部份,4万字,文汇出版社,1991年.

(7)二十五史新编·北宋史和南宋史,与周宝珠、杨倩描合撰,本人写志,2.8万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

(8)剑桥中国史,辽宋西夏金代部分

七.杂文:

(1)还大江以清流和曲突徙薪,0.1万字,北京观察1998年试刊第2期.

(2)腐败就是今天的国耻、党耻,0.2万字,北京观察1998年试刊第3期.

(3)用巴黎公社原则根治当今腐败,0.3万字,炎黄春秋1999年9期.

(4)无题,0.08万字,杂文界1999年9期.

(5)空头主编满天飞,0.14万字,中华读书报1999年12月8日.

(6)巴黎公社原则和苏维埃政权的灭亡,0.3万字,北京观察2000年3期.

(7)主编瘾和广告热,0.14万字,中华读书报2001年4月25日.

(8)也谈劝戒贪赃的《戒石铭》,0.1万字,文汇读书周报2001年11月17日.

(9)编纂清史的两点刍议,0.1万字,文汇报2003年6月1日.

编辑:陈爽

2005-05-16 21:5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