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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化的武侠

隔水观音

回到家来不免翻检旧作,发现高中时期因为迷恋古龙而写的一篇武侠小说,全文的大意脱不了报仇的主题,也免不了大团圆的结局,但今天看来有价值的却是那些诗化的描写,我惊奇于我那个时候对文学的敏锐感觉,那是在今天很难再达到的了。或许这就是学院派的弊病吧。现在摘录若干章节,以资凭吊。

丁霖霖又想起了蓝若水。

见过蓝若水的人都会为她的舞姿所倾倒。汉宫飞燕,唐家玉环,假如蓝若水自称第四的话,就不会再有第三了。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跳舞了,等到她十四岁时,就已经成了宁王府的座上客,再后来,又做了宁王的小妾。蓝若水走路像风行水上,笑起来让人想到潺湲的清溪,连说话都如同泉水一样动听。蓝若水一生不涉江湖,除丁霖霖外,跟武林再没有什么关系的。

宁王千错万错,就是不该惹上丁霖霖。宁王喜欢古物,听说城西有个贾老先生家中藏有一册西汉本的《史记》,千金不卖。宁王一急,打了人,抢了书。及至听说贾老头后来回去一病不起,呜呼了,宁王更是放心。

听说宁王视蓝若水为掌中珠,爱得不得了。丁霖霖决定做一篇好文章,就算比不上骆宾王的《讨武照檄》,气死宁王是足够的了。他大撒请帖,上书:

“在下丁霖霖,武林中一小子,听闻宁王家有连城璧人蓝若水,莲足倾城,楚腰倾国。在下愿于本月十五前来盗美人芳心一颗,特此昭告。宁王殿下自重。”

那天是六月十五日,丁霖霖如仙人一样飘然出现在戒备森严的王府后院,气定神闲地向着蓝若水的屋子自报家门:“素闻蓝姑娘盗得瑶池仙乐下凡,琼姿玉质,妙不可言。在下丁霖霖今日斗胆冒犯,若得一睹其详,三生之幸矣!”蓝若水一身素服,出现在院中,道:“丁霖霖,你看着,我这支舞,名唤《太史公书》。”说罢,也不用鼓乐,长袖当空,一边跳,一边口中清晰地诵读;“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一篇《报任安书》背完了,舞也结束了。令所有的人目眩神迷。丁霖霖长揖在地:“真天人也!告辞!”便翩然离去,结束了他对宁王府的访问。

不久蓝若水便身染重病,有一次去庙里进香,有个尼姑听见她跟菩萨祷告:“愿得与丁霖霖同游江湖,虽死无憾。”告诉了宁王,宁王就将她赐死了。

赵擎天这个人不常做梦,唯一的一次却是个噩梦,且跟他的祖父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赵擎天对自己的祖父并没有深刻的印象,只知道他是个严厉而苛刻的老人,唯一留给他的就是对他父亲母亲婚事的固执的坚持与维护。那是一桩完全是父母之命的婚事。不知祖父当年与外祖父结下了怎样的盟誓,他的母亲不可动摇地当上了少夫人。他知道母亲姓秦,小字珠儿,别的就不清楚了,一来母亲在他七岁那年就死了,二来母亲平日里也沉默寡言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的爹爹并不喜欢他的娘亲,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从来没有笑过,连带着对他也并不怎么喜欢。

有一次,爹爹不知为什么,竟然带他去了叶家。爹爹总是喜欢去叶家。在这里他见到了赵孤鸾和叶稚言。赵孤鸾脆声喊着:“爹爹,抱!”他愤怒地注视着这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赵孤鸾又喊道:“爹爹,抱!”他径直走上去,跟他说:“不许叫,他是我爹爹!”叶稚言出现了,她的声音十分温和:“我猜,你就是天儿吧?我早就想见见你了,特地请你爹爹今天把你带了来,果然长得聪明伶俐。”他看着这个如柔风一样的女人,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把目光投向了父亲,希望父亲能教他走出窘境。他看到父亲的眼神变得十分怪异,里面漾起一层笑意,啊,父亲居然笑了!父亲望着叶稚言笑了!父亲说:“这是你叶阿姨。”父亲的话语十分轻柔。

这是一次耻辱的访问,对他,对他的母亲,都是一种嘲讽,他觉得。回去之后,他拉着母亲的手:“娘,爹有别的女人了。”秦氏没有说话,哭了一晚上。后来,爷爷去世了,爹爹回家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娘的病也越来越厉害了。娘从冬天开始不能下床,一直到第二年夏天,外面的雨哗哗下着,蜡烛摇曳不定,天上突然一个闪电,照得满屋亮堂堂,娘把他拉到身旁,说:“天儿,娘的时候不多了,你听娘好好交待你几件事,今后一定要照着做。”他用力点点头,“你要孝顺你爹,要好好念书习武,将来出人头地,娘在地底下也安心了。对了,将来天儿有了媳妇,一定要对她好,别让她像娘一样命苦。”他娘闭上了眼睛。这是上一辈的悲惨往事,开始是婚事,结束是丧事。三天后,爹爹回来了,同来的还有赵孤鸾,叶红枫,狄寒心。爹爹简单处理了一下家中的事务,就又要走了。不同的是,此次的目的不是叶家,而是东海蓬莱岛,并且一去就是二十年。

赵擎天过早地担上了那个悲惨往事带来的重负,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幸运。他开始发愤读书,考取了功名之后,却又觉得没意思。后来又改学习武,教他的是个二流的护院家丁,而爹爹此时已是名动天下的武林高手了。没有人知道在大雪天里练武是什么滋味,然而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十五岁那年,他去了福州,一人单挑海上二十七煞,成为武林风头正健的几位少年之一。十九岁那年,同巴蜀大盗刘三决战,孤身闯过了刘三设置的九道关,割下他的头交给“铁面无私”柳判官。再后来,他又跑去了大漠,独力灭掉了匪帮“半天云”,震动武林。……现在,他已经是中原第一高手了。

赵擎天又想到了大漠,不知故人是否容颜依旧,他却是已经老多了。不过,既已发誓今生今世再不踏入大漠,相见之期亦是无望了。前几日,他的马又丢了,想来也是到了华盖之年,诸事不利。

斜月。

清辉。

古寺。

楼芷蘅跃上大殿旁的古柳。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如鸟般的睡法。只是最近,他开始失眠。

这次谷主不知为何,将他们二十四个人都派了出来,只是要他们打听赵擎天的动静。谷主常说,他这一生有一件伤心事,需得跟赵家的人做个了断。他本是冬至使,这次却在春天执行任务,感到有些不习惯。

他喜欢冬至,风凛冽地刮着,他就迎着风拔出剑来,借着充塞四野的天地杀气,君临对手的生命。然而,他不巧碰到了那个如兰的女子夜夜入梦。那双明如天星的眼睛,看穿的仿佛是人心。他抬头凝视着天空,只有一轮孤月,不见星斗。

楼芷蘅失望地闭上眼睛。

破旧的大殿里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身着破破烂烂的“千结万补衫”,身旁放着一根绿油油的竹棒,这大概是丐帮帮主的经典形象;另一个是女人,淡妆素服荆钗布裙,自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

老杨和赵孤鸾的故事是扬州特有的故事——在一座入画入诗的城市,风雅之士们常常举办各种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游园会,游园会为未婚的男女提供了新的社交模式。一个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一年一度的琦园赏花会又来了。那时的老杨正年轻,杨家是扬州的官宦世家,前年杨府的大小姐被选进宫,封了贞妃娘娘的,杨家也成了皇亲国戚。老杨是贞妃娘娘的弟弟,很是风光,人又长得风流俊俏,扬州城不知有多少千金都对他有情有意,存了几分世人皆知的私心。当年的老杨,不愁没有美丽的女子相伴左右。也许就是因为他太骄傲太自信了,所以一碰到一个能拒绝他的女人,就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那天,赵孤鸾和师弟叶红枫自东海回来,正赶上琦园的盛会,赵孤鸾一身翠绿,立于一株黄牡丹前,真是人比花艳,吸引了众多男宾的目光,其中就包括老杨。也只有老杨敢上前去,请她共饮一杯。也许是赵孤鸾的美太超凡了,老杨心中竟然有些胆怯,言语之中不免张狂起来,借此给自己壮胆,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赵孤鸾最看不起的就是这些傲慢唐突的世家子弟,当老杨笨拙地表白时,她平静地瞥了老杨一眼,说:“你要能做了丐帮帮主,我就嫁给你。”之后与师弟叶红枫携手而去。也许这仅仅是一句戏言,但老杨居然当了真,后来赵孤鸾居然也真嫁了他。

赵孤鸾说:“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补补。”

老杨顺从地脱了衣服,问:“阿晓和阿朝今天没回来么?”

“没有,”赵孤鸾理着针线,“她们说,今晚上与一个姓丁的少年侠士有个约会,今晚就留在总舵不回来了。……好像又有什么乱子。”

老杨说:“对,前几天,胡正云和俞闲鹤死了,传闻甚多。还有什么忘忧谷主萧云霆,最近在江湖上风头正紧。此人势力很大,不知什么来头。不过,人在江湖嘛,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眼下这些事也是时常会有的,你莫多操心。对了,过几天就是她们爹爹的忌日,你该准备准备,去崖边祭奠了。”

赵孤鸾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我们母女三人多亏你照顾。虽则你不是阿晓阿朝的亲爹,既然他人都已经去了,就莫要再告诉她们别的了。”

老杨低低地说:“鸾妹,你已自责了二十年了,这样下去何时是个了结啊。不要再想那些陈年旧事了。瞧,女儿都这么大了,我有什么可抱怨的?”

“可我最近总做梦,梦到过去发生的事情。我想,可能会有什么预兆。”

这不是个睡觉的好天气,楼芷蘅走了。轻轻的掠过树梢,消失在夜色中。

赵孤鸾问:“他为什么要走?”

老杨说:“可能觉得咱们太吵了。”

一扇摇摇欲坠的大门,掩不住里面地断井残垣,夕阳下这座古宅越发显得破落。一个人站在大门口,凝视着上面有些模糊的“一叶知秋”的匾额。

萧离魂。

那天睡到夜半,他突然听到爹爹熟悉的声音:“小离子,快醒来!”睁眼一看,爹爹就站在床头。于是爹爹带他来到了这座古宅,给他讲这座古宅的传说。

五十年前,就是在这座宅子里,赵远舟和记武林正史的“圣手书生”叶蒙言八拜为交。叶家是世代的武林史家,叶蒙言有个姐姐,叫稚言,小字篆生的,极有才气,被称作“小班昭”,连赵远舟都引之为红颜知己。那时的赵远舟,叶蒙言,还有范凌江,俞闲鹤,都是武林中有名的青年才俊。赵远舟聪敏,叶蒙言儒雅,范凌江豪放,俞闲鹤飘逸,各领风骚,成为武林中一大景观。叶家大门上“一叶知秋”的匾额就是赵远舟亲手所题,用以褒扬义弟对武林的了解。就是在这座宅子里,赵远舟收了平生仅有的三个弟子:他自己的女儿赵孤鸾,叶蒙言的长公子叶红枫,还有一个由俞闲鹤领来的貌不出众的小女孩,名唤狄寒心,据说好像从皇宫出来的,是一个失宠皇妃的妹妹。

后来,由于家中的种种变故,赵远舟就带他们去了范凌江的住所东海蓬莱岛,一住就是二十年。三个孩子就在岛上一起相伴度日,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老套了,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发生,赵孤鸾和狄寒心都喜欢上了这位潇洒仁厚的同门叶红枫。叶红枫钟情于美丽善良的赵孤鸾,对孤傲内向的狄寒心却不怎么在意。在一个名叫“小云汀”的地方,一对有情人偷偷地海誓山盟,希望永不分离。

范凌江绰号“烟涛醉客”,有一根祖传银笛,名叫“寒心笛”,经常在醉后豪情四溢之际,于海边吹奏,声势极壮。后来他竟从中悟出一门武功,挟大海之怒,借天地之威,以一笛声而使人心魂具散。有一日,他在大海边以内力催动笛声练功时,无意中发现狄寒心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为他的笛声所惑。当晚,狄寒心在他的门外跪了整整一夜,范凌江也没理她,第二天一早,范凌江推门出来,说:“起来吧。”狄寒心没动,范凌江又说:“我教你吹笛子。”狄寒心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外面的天地毕竟更宽广,叶红枫与赵孤鸾在得到师父同意之后,决定回“一叶知秋”山庄,禀明叶蒙言,然后就拜堂成亲,从此携手闯荡江湖。这是任何一个学武之人的梦想。要是一切不出意外的话,叶赵两家的联姻可能会成为江湖上的又一件盛事,而他们两人的后半生也会如预期的那样:有名望,有地位,子弟众多,交游广阔。就连他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然而事情偏偏是另外一种样子。

江湖景仰的圣手书生被一个找上门来的不知名的后生小辈所杀,决斗十分秘密,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不久,叶稚言不知为何也突然自尽。当晚,叶家山庄被人一把火烧掉了,家中三十几口人无一生还。当然,这些他们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他们满心欢喜地回到扬州,看到的只是烧毁的墙垣和四周弥漫的浓烟。叶红枫突然发觉,失去身后那个显赫的家族之后,他除了赵孤鸾,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在这个时候,赵擎天出现了。那是一个具有狼性的人,思维缜密,意志坚定,富于行动,眼睛里时常闪着一种热切的光。他将失魂落魄的两个人领回了赵家大院,每日好酒好菜好言好语,为二人张罗婚礼,就连一向与哥哥心存芥蒂的赵孤鸾都有些感动了。那天终于来了:良辰吉日,叶红枫突然发现合卺酒里被下了化功散,自己的内力尽失,而不停地劝自己多喝两杯的正是赵孤鸾。

赵擎天将叶红枫带到断肠崖,微笑着说:“我妹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是自尽呢,还是要拼死一搏?随你挑,我奉陪就是。”

“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们叶家的人。”

“鸾妹也是么?”

“当然了。”

“叶家跟赵家素无冤仇。”

“我娘是你爹爹和姑姑害死的。”

“哦,是么?”

有时候,人轻贱自己的生命,与重视自己的生命是同样轻易的。叶红枫骄傲地选择了死亡:“我怕你脏了我的衣服,还是我自己来吧。”说完,义无反顾的纵身跳入了万丈深渊,如一只赴死的鹰。没想到这一跳,倒成就了一位世外高人的传灯之心,成就了忘忧谷主的江湖盛名。

“我就是叶红枫。”萧云霆平静地说:“一个神秘的老人救了我,我想他可能是武林中一位不世出的前辈奇人。他告诉我武林中失传已久的掌故和功夫,并将那些功夫教给我。他说,他已在这儿等候有缘人很久了,现在上天终于派我来了。他最后教我的是离魂箫,他还说,等我学会吹箫,他就该走了。后来,他死了。我把他葬在忘忧谷的‘沧浪之水’亭中。”

太阳出来了,萧离魂这才想起他们已经在这儿站了一整夜,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无比疲惫地说:“那么,爹爹,我是谁?”

萧云霆顿了一下,道:“你是我从小养大的,你当然是我的儿子了。”

萧离魂回望了一下废园,轻轻道:“爹爹,我们回去吧。”

重新翻看这些东西,觉得韶光如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不由得想起唐人的许多绝句,短小却又意味深长,情境俱佳。我不敢妄自比附,然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这些也是我的武侠观,美是第一位的。

老友报佛脚斋主人为我写了一篇序言,其中有“有感而序其文,使其知其短而扬其长,日夜精进,譬如田中之苗,日不见其长,而终为食粮,尚飨尚飨。然再作惊天文章,应以不辱视听为上。”我想,大概也是诸位看完的感觉吧。

2001-05-01.18:41:23

老冷

时间:2001-05-01.20:00:34

“听说城西有个贾老先生家中藏有一册西汉本的《史记》”?? 哈哈,西汉时候,《史记》的量词不应当是册,而是车。

虽然,文章还是可读的。文章之难,不在文字,不在感觉,而在寄托。20年来受教育的青年,文字远胜前辈,大致可观,纤柔清丽,熠熠婉转,可谓篇篇如是,人人如是。然而寄托少,感慨浅,其不足传也,何待论证哉。故有志者,当知重所重而轻所轻。

西西

时间:2001-05-01.22:52:16

看了老冷的话,我明白为什么喜欢看将无同的文章了。

隔水观音

时间:2001-05-01.23:30:42

又是一个关于成长的话题,老冷何必如此揠苗助长?你们年轻时候所看的书其实跟“20年来受教育的青年”所看性质并没什么两样,不过是当时流行普及什么就看什么呗。我不奢望自己半岁能言,三岁能书,同样先生又何必苛责于新的那一代呢?人有追求是一回事,但追求并不应该破坏成长的所必需的那个顺次过程。强三河年少作幽燕老将之叹,不也是一件不合情理的事吗?所谓“寄托少,感慨浅”,我觉得正是我们这代人可贵的地方,没有那么复杂的经验包袱,没有那么坎坷的躲躲闪闪的欲言又止,反而更容易出纯粹的可爱的人品和思想。我觉得,以您为代表的那一代人有一个很突出的特点,就是在现在功成名就,或者说思想很成熟了之后,便把所有自己的年轻时的苦难经历当成自己的荣耀,当初的那些苦难也成了今天成熟的资本。同时,对没有那些经历的人却从骨子里看不起,觉得轻浮,不扎实。确切点说,应该是对于“20年来受教育青年”们不经历苦难就得到幸福这一不符合逻辑的现象的愤愤不平。

所有的人都有青涩的时候,所有的人也都有长大的时候。文章小道,实在不值得这么用心,假如我能活到60岁,我想,先生不会再这么说了。

就我个人来说,我知道先生是为了我好,也是在对我现在表现出的浮躁和浅薄暗下针砭,我绝对是同意您对这篇文章的看法的。但从我个人所属的“阶级”上看,我要坚决为我们说话,维护本阶级的荣光和尊严。

齐格

时间:2001-05-02.00:32:38

年纪轻,经验少,但并非没有寄托与感慨,年长者的感慨与寄托应该是有别于年轻人。所以年轻人的寄托与感慨也是应该可以写得很深,只是现在许多东西只不过是文字游戏而已,这和我们国家目前状况下崇尚虚假有关。

另。

宣传部门每逢国定假日总会进行一番有关大好形势政治宣传,这并无可厚非,只是这些宣传往往可笑的连孩子都骗不了,或者说这帮人连作假也不愿动动脑子!社会主义的宣传事业靠这些饭桶算是完了。但结果是把社会风气搅得很差,可笑的宣传性的欺骗和谎言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光明正大的,这必然对整个国家的社会风气,甚至文艺创作带来很恶劣的影响。

人民群众的认识水平在提高,可惜那帮人的愚民手段却没什么进步。

老冷

时间:2001-05-02.02:21:20

观音:

我那几句话,并不是评价你这篇文章,而是随口说说一般意义上对文章的想法,对人言可也,对己言亦可。既没有视你为新进一代的代表,也不存在对年轻一代幸福生活的愤愤不平。如果不喜欢,哈哈,那我收回。你关于成长关于来日的话,很有气势,我不看作是对我的批评,看作是你的志业宣言吧。我年轻时曾面临一些实际问题,自己作主,下了决定。老辈劝我不要太过轻率,纷纷举出各自平生所遭受的苦难来作例证。我回答道:“往事不足为训。”当时对自己的气概很是得意。不久生活就教训了我,让我明白,往事大大的可以为训,往事亦彻底的不可追悔。这件事情,使我能够理解青年人的心情。至于你指出我们年长者容易以岁月为资本,这应当引起我们的警惕。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对自己的往昔从来没有感到过荣耀,我只知道,每一天每一年的流失,就是远离希望,远离抱负,远离理想。每一天每一年的到来,我们更清晰地看清自己,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自己。真实是和耻辱联系在一起的,真实就是逼着我们承认自己平庸和恶俗。因此,从自我厌恶中抬起头来,看到下一代清纯的笑容时,明白了,只有他们可能避开那些危险,因为他们还有时间。因而也理解鲁迅对青年人的疯狂的善意。可是,可是,正如鲁迅曾经体会过的,我也每每体会,看到下一代重复自己时,沮丧便如潮水淹没我的心灵。——行文至此,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当然不是辩解,也不是求得理解。

将无同

时间:2001-05-02.10:30:33

小观音,我也对你说两句。以你的年龄论,你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相当难得的水平,所以往复的哥哥姐姐、叔叔大爷都对你十分称赞。但是也不要盲目乐观。

我们通常以为人的水平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地增长。其实不尽然,有些人只是早熟,较早地就达到了较高的水平,但以后却不再有提高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从小到大,我见过的一无所成的聪明人很多,所以我说很聪明和很笨的人常常会被一起淘汰掉。这是为什么呢?笨人被淘汰掉,原因不用说了。聪明人被淘汰掉,原因很多,今天不想详细说。现在只想说的是,聪明人不必太费力就能够获得赞誉,就能够获得成功感,因此聪明人容易浮躁,容易有哗众取宠之心。而真正的成功一定是和平心静气、一定是和艰苦努力分不开的。这不是说你,你还小,现在下什么结论都嫌早。不虚心地说,我自认为我还是个聪明人。这样说,很大程度是在总结自身的经验教训。你们学生十分尊敬的阎步克先生是我的师兄。他比我强得多,就是因为他既比我聪明,也比我踏实。对于笨人,聪明很重要;对于聪明人,踏实很重要。

看了你的若干贴子。我对你的评价是,作为一个写作者,你文字感觉很好,但作为一个研究者,你的思考深度、逻辑上的清晰程度还远远不够。所以,在你擅长的领域暂时不必再下大气力,在你薄弱的领域还得多多用心。

说这些,一是为你,二是为自己。我从小就好为人师,所以这个机会是不能放过的。:)

隔水观音

时间:2001-05-02.15:46:29

敬回老冷&将无同:

承教了。我知道我自己的毛病,就是喜欢人来疯,也就是好哗众取宠,很多次想改,没想到还是给先生们这个印象,实在羞得无地自容。——虽然先生们的话已经很顾及我的破面子了。不过,良药苦口,我知过矣。

且会努力修行的!

药师

时间:2001-05-02.18:08:36

也是药师这个人懒散惯了,喜欢自由自在的,所以有时见冷师板着个面孔跑来跑去就好笑,就想开个玩笑,调个乐子。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过仔细看看,冷师和大概差不多兄台确实是一片好心,不管怎么说,这是对你的极度肯定了。“作为一个研究者,你的思考深度、逻辑上的清晰程度还远远不够”,这一句,倒确实不是把你放在纯粹小辈的份上来看待了,很了不起的期待,是要努力的!

又听说柳老大每天在狠K英语,准备考研究生,心里倒还真生出了那么一丝半点心动。可惜没有时间来准备,不然的话,真应该拼一拼,作“一个研究者”,实在是很叫人向往和振奋的事啊!

西西

时间:2001-05-02.22:58:21

看了老冷和将无同的话很有感触。

看起来,我大概比观音同志虚长几岁吧^V^,不过应该还算是一个年龄层次的。(顺便说一句,看了她那么多的发言,我是很佩服的!!)对于这里讨论的问题最近几年来思考得越来越频繁。可能是有过挫折,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吧,反正和小的时候在很多想法上是有了很大的不同。这就是成熟么?也许吧:)

关于聪明和笨的问题我非常赞同将无同的话。的确,从小成长在赞誉的环境中或许并不是完全的好事。不过有一点我有些不同的意见——很聪明的人是不容易被淘汰的。这个“很”聪明的“很”字是很重要的。但是这类人实在太少了,所以我想对这些个例,就不讨论它了吧。

而大多数人都是差不多的,当然肯定有智有愚,但这些应该来说并不会成为决定性的因素。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和崇拜聪明的人,觉得他们了不起。但我现在越来越敬仰那些并不一定聪明也不一定成功但踏踏实实的人。或许也不仅仅是敬仰了,而是一种内心深深的感动吧。这些话很久以前听别人说过,爸爸妈妈也对我讲过,但不是自己真切体会,总是不能感受得如此强烈和真实。

呵呵,说了那么多,好象什么都没讲清楚。

不好意思^V^

老冷

时间:2001-05-04.18:42:01

观音这样一番谦逊,实在也没有必要的,问题不出在你身上,大概我们大家对网络这种新的交流媒介还不很适应吧。前几天在报上看到哈贝马斯接受记者采访,对网络有这样的评论:“它可以让人以一闪眼的速度在随意的一些私人之间建立一种水平方向的联系……它也能够支解现有的公共领域,因而使富有意义的联系化为乌有。”我们对这个问题感受到了,但是认识得很不清楚。我原来在天涯办关天,本是很有兴趣的,只因了这类奇异的“支解”,使我厌倦起来。比如,那时讨论过所谓的学术。有人说,你不是强调民主精神吗?怎么不在学术方面允许大家行使民主呢?还有人说,正如反腐败需要从政者以外的大众来监督,反学术腐败也需要非学术人员的监督。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似是而非的发言。发言者站在你的对面,逼着你思考并回答。这情形,就好比课堂上讲授“马尾巴的功能”而遭到一个时代的嘲笑。时空被错置,种种应有的语境被剥离和置换,最后是一个大杂烩,是失去意义的语言的泛滥。关于这个问题,还是值得我们好好讨论一下的。

将无同

时间:2001-05-04.19:05:28

"它也能够支解现有的公共领域,因而使富有意义的联系化为乌有。”

这句看不太懂,请老冷再解释解释。

隔水观音

时间:2001-05-06.11:16:31

师父,我都已经认错了,你还不肯原谅呀?非得进一步上纲上线,说我站在你的对面,跟你胡搅蛮缠。

将无同,我替我师父解释一下吧。象小观音这样的人借助网络所提供的方便,用看上去似是而非的奇谈怪论,对师父的话肆意曲解,从而消除了师父话中富含的深刻内涵。再严密的结论和思考,假使全然不顾它里面的四通八达的意义联系,都会在没有逻辑的质疑前变得尴尬。所以,我通过网络和老冷建立一种水平方向上的平等的联系,而我在这里的发言也同时对他的话中的意义联系加以切断。

另:将无同,我刚刚看了您的信,也太小看我了。没那么娇贵。小孩子,该打还得打。

老冷

时间:2001-05-06.14:20:57

哈哈,差不多,虽不中,亦不远。观音,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意思,是顺带忆忆旧。这里有些朋友对当年的情形是很熟悉的,我的话一定会使他们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