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angf.net/data/articles/b03/4.html
在长沙之三
老冷
这几年在长沙工作,最不能习惯的就是被宴请。在库房一整天,下班后只想洗澡睡觉,视宴会为惩罚。人家一片好心,好酒好菜,我却如坐针毡,挥箸而不知其味,回到北京,说起湖南美食,我只怀念早晨的米粉和中午的盒饭。不过,饭桌也是舞台和窗口,可以长些见识的。比如,几年前市文化局所设的宴会,我就见识了那位豪饮的Y局长。据说他是《少年毛润之》的编剧,在北京汇演得了“五个一”的大奖。这位局长开口就说:“我,非五粱液不喝。先要两瓶吧。”整个晚宴就是听他演讲,主题是美食鉴赏。那天我很累,老是忍不住要闭上眼打瞌睡,为他洪亮的声音所震,常常自责,好比当学生的时候误坐前排还想睡回笼觉。
前几天又是晚宴,汽车经过博物馆前面时,看见那位Y局长在路边踱步。问起来,才知道他已经退休了。我想起他的酒量和“非五粱液不喝”的名言,很担心他能否保持这一高贵品位。别人告诉我,退休以后,他不怎么喝酒了,酒柜里存货终究有限,未来日子还长呢。
说起退休以后的日子,得说说那天晚宴之后,我陪一位先生去探望的Z前辈,他在80年代担任过长沙市委书记。很朴素的居家装饰,让人觉得他仍然生活在十多年前。墙上挂着几幅字,其中李锐的赠诗最有意思,嘲世自警,风调很高。听着他们两个叙旧,时时感受到他们对当前的关注。Z前辈说,民主潮流不可阻挡呢。又说,我现在不参加任何活动,不出席任何会议,为什么呢?不想说假话,也不想给人作陪衬。告辞出来以后,先生对我说,这位就算是大隐隐于朝吧。
世上隐者毕竟很少,朝中主要还是俗物。我没有机会到“朝”里面看他们的真面目,唯一的机会是在酒席上学习了。那天是和新任的局长吃饭。陪席的那位副局长是老相识了,从前Y局长面前的一切笑容和赞美,现在用到了新局长面前。听他们批评社会,是有趣的经历,怪不得有人说,领导人中间,有好多精英分子呢。
那天谈到了湖南的乡先贤,比如曾国藩和左宗棠。副局长说正在设计把曾国藩墓地改造成为“曾园”,这个名字花了他好大的心血,叫墓不好听,叫陵不够格,只好叫曾园,有点像苏州的那些名园。他们正在试图劝说曾家后人同意这项重要的计划,投资进来,“既是文化场所,又可以发展旅游”。关于左宗棠,他们说,文革时候,左的墓地被挖开,左的尸体“完好如生”,农民们开了个批判会,就把尸体投到附近的水沟里,直到文革结束。“可惜啊,墓里的文物也都失散了。”局长叹息着。前几年左宗棠的外孙女来长沙,那些参与过挖墓的农民都惊奇地说:“咦呀,长的一样样的!”“知道吗,他外孙女是上海市副市长呢!”局长说。随后,话题转入上海的先进性。
我那天上班不太紧张,所以没有打瞌睡。
(2001-05-30.11:02:47)
【行人】
哎呀,叫喝酒别不去呀.该吃的时候就吃,该喝的时候也别让.
当然别吃喝的把肚子里的墨水给污染了就行(别串味儿了),否则的话我们看到老冷兄的帖子里可就是一股酒味儿黄瓜菜的味儿了......:)
不过这个长沙三部曲相当有意思.还有吗?
(2001-05-30.11:09:20)
【金轮法王】
老冷不通酒道,人生乐趣至少缺了四分之一。连“五粮液”也打成“五粱液”了,悲哉。喝五粮液的机会何其难得,竟然“如坐针毡”?前些日子鄙人随一考察团去贵阳花溪区考察评估旅游资源,大喝茅台和当地各色米酒,留下美好回忆。
关于地方领导,也有同感。我在贵阳见到的区、局领导,大都也是年少(四十岁左右或以下)气盛,学历不低,酒酣之际,指点江山,针砭社会弊病,颇不逊于知识分子。
(2001-05-30.11:18:48)
【卡卡】
“咦呀,长的一样样的!”
想象一下。。。。
(2001-05-30.11:21:12)
【懒猫咪】
好比当学生的时候误坐前排还想睡回笼觉。这个比喻真是说到人心坎上了。嘿嘿。
(2001-05-30.11:25:38)
【金轮法王】
左宗棠卒于光绪十一年(1885),年七十四(虚岁)。早年育有四女,随后育四子。是否晚年又有女儿,暂时不太清楚。不过总觉得老冷所说“副市长”外孙女与其时代相距过远,感觉上应是“曾外孙女”或“玄外孙女”才对。宗棠长女嫁陶澍之子,所生女又嫁胡林翼之子。如果“副市长外孙女”与胡林翼的儿媳是两姨表姊妹,似有些离奇矣。
秦翰才《左文襄公在西北》(岳麓书社,1984)卷首载有左氏画像(注明现藏北大图书馆),身材矮胖,满脸横肉。
(2001-05-30.11:28:46)
【老冷】
哈哈,其实我见过这位副市长,1998年8月,在上海市政府大楼里,还拍有照片的,的确是矮胖,面有横肉。至于她和左文襄的关系,我不了解。不好意思。
(2001-05-30.11:3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