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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吹曲之一:大景观
老冷
“男儿可怜虫,出门怀死忧。尸丧狭谷中,白骨无人收。”
这首横吹曲古乐府《企喻歌》,据说是十六国时前秦苻坚的弟弟苻融所作。那个时代男子的生命,慷慨地说,是激扬于军阵之间,璀灿于马背之上;悲凉地说,是偷生于锋刃之际,喘息于马蹄之下。慷慨与悲凉,也只在一转念、一转瞬而已。比《企喻歌》略早的《陇上歌》,吟唱西晋末年的秦陇壮士陈安的壮烈之生与倏然之死,就表达了这一呼吸之间生命的愕然:
“陇上壮士有陈安,……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西流之水东流河,一去不还奈子何!”
总是个体生命的沉浮吸引后人的目光,而在历史发生的时刻,个体又总是被覆盖、被湮没的。
最近与同事多人去了晋东南和晋南。印象最深的,是从芮城北返运城,翻越中条山,在中条山上南望黄河时,所见到的浩大景观。
站在中条山上,如同立于巨大的潮头,黄河北岸宽阔平展的黄土塬,是如此安静、如此柔顺。夕阳如醉,晚风苍劲,大地微有绿色涟漪。深切的冲沟旁,散漫地点缀着枣槐掩映下的村庄。远方那一垅高堤之外的白色丝带,就是刚刚容纳了渭河、扭转了方向的黄河。黄河南岸,东西连亘的一脉青色,就是著名的崤山了。
对我来说,这就是大景观。黄土高原瞬息之间就沉没进了黄河的万古河床。这就象壮士陈安爆发般雄浑的生命忽然结束,刀锋撕裂夜空的一闪,骏马的长嘶汇入朔风,骤然间一切便了无踪影。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向何处去?古老的问题一再地响起。只有心灵清澈的时候,这个问题才充满生命意义。而大景观,无论是眼前这种罕见的地理景观,还是书本上的历史景观,都是使我们的心灵得以清澈的夏日甘霈。
河山之美,令人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