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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赞歌·乌鸦嘴·党锢名士及其它

苍茫

▲SARS之中大家居然兴致如此之好,闲着也是闲着,再贴个东东的。呵呵。

唱赞歌·乌鸦嘴·党锢名士及其它

我随口一句“有句话多少有点道理:好孩子是夸出来的”,其本意是“一点一滴的进步依然值得称许”。这在羯胡那里被引申为“意思是对人祸的肇事者应该予以表扬”,在毛毛熊那里又变成了“跟曾经侮辱他们的‘他们’合作”。 :))) 最初话题不过是针对SARS恐慌而言的,我想这SARS最终会被遏止,并可能成为政治更透明开放一些的契机。这会儿倒不是为自己申辩,但另外有些感想要跟大伙儿交流。

首先我觉得,固然“批评个个不同”,但未必“赞歌家家相似”。比如张部长的下台,已得到境内外志在改革者的众多首肯,并由此呼吁进一步的政改,这跟“新闻联播”之类基于3GDB的标榜,大相径庭吧。眼下赞许温总理深入疫区,其实也是在期待着将来他还能到河南爱滋病高发区瞧上一瞧,那里的声音在媒体中那么微弱,74岁的高耀洁大夫形只影单。

不过正像通常所见,“唱赞歌”或“乌鸦嘴”随即就成了两歧的选择,你该在二者中做非此即彼的取舍。也如近年的“新左派”和“自由主义”之争,两方其实不乏“公分母”,然而标签一贴就轻易简化了纷繁歧异,并酿成战火。李慎之先生曾呼吁不必过分凸显“新左”与“自由”的对立,似乎也是深有同感。

那也像是“党锢名士”、东林清流的思路:邪正不共国,冰炭不同器。异曲同工的善恶二元论。不过“党锢名士”也毕竟要走出启蒙的童年。90年代至今的思考不断告诉我们更多的东西,并意识到以往对民主、自由、权利、法治等等的理解很多是雾里看花。比如说“法国式革命与英国式革命”的论题进入了思考者的视野,人们忽然发现顾准居然曾有先知般的提示:从理想主义到经验主义,从激进主义到保守主义。人们发现民主的精义居然不是“革命”,反倒是一种达成妥协的理性程序。人们也看到“自由主义的历史观是试错演进理论,与各种形式的历史决定论相对立,它的变革观是渐进主义的扩展演化,与激进主义的人为建构相对而立……”甚至有人意识到王朔的吃喝玩乐“消解崇高”,其实是化解了“宏大叙事”,是一种“以投降致胜利”的市民社会之路。

当然不必在此罗列,总之纷繁歧异的说法各有各的道理,即使并不接受却也让我们知道,从不同角度竟可以看到很多过去陌生的东西。至少我自己接受了这样一点:自由主义不可化约的底线就是人的价值,就是人的平等性和多样性。这包括承认自己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社会运动是众多分力的合力,个人的信念只是其中的万分之一;也包括应把我们所反对的人视为“人”,把我们所反对的制度视为一种“选择”,而不必视为犬彘或罪恶。

不久前网上有形同水火的“拥战”“反战”之争。客观看来也许两方都有道理:开战可以结束又一个独裁政权,反战则多少制约了老美一意孤行的霸权。一直敬佩老冷的一个说法:未来也许不是我们所期待的样子,但如果没有我们的努力,未来就会是另一个样子,我们更加难以接受的样子。这既表明了一种不懈的信念,同时也表明一种难能可贵的谦卑。进而,在历史不断“试错”的众多分力中既需要“乌鸦嘴”,也不必排斥对一点一滴的社会进步给予称许。中国的老话“棍棒之下出孝子”是一种分力,现代教育理念“好孩子是夸出来的”也未必一点道理都没有。

“知识分子的社会义务就是批判”,这在80年代曾是最经典、最时尚的理念。我依然认为应该保持这种勇气并接受道义担当,而且选择做“乌鸦嘴”显然更为艰难。不过如今我们也意识到“社会义务就是批判”这个说法有其限度,比如不要由此而陷入精英主义的“自恋”,不要陷入“宏大叙事”的独断,尤其不要陷入善恶二元论的“革命思维”。由于几十年、甚至两千年的惯性,那种二元思维往往身在其中而不知。

在那场关于周一良先生的激烈论辩之中,我试图申说多元化的宽容,呼吁不要以“革命思维”和“文革心态”看待“文革”,从而跳出多少年六道轮回般的斥责和清算,认罪和忏悔。我觉得这是真正终结“文革”的另一可取途径。当然思维方式的不同造成的各说各的话,永远是论辩的结局。这个理念未能在师友中得到回应。而且在很多对手看来,不论你说了什么,总之只要你稍微变换了说法那就是在为“失节”辩护,并由此质疑良知和人格。这倒也在预期之中,传统政治中的君子小人之辨,我们一点儿都不陌生。

不过我得承认论辩的目的不是战胜对手,而只是申说己见。至于一己的信念,依然未改:比如说,等待着能有那么一天,十四年前的惨烈会重新被提到桌面;不过那不该是那种咬牙切齿的恨恨等待:“到了能踹他一脚的时候,千万记得要痛打落水狗!”我所期待的,是化解冰霜的“民族和解”──那是个中国人还很陌生的名词──而不是清算,除恶务尽,末日大审判,或“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

最后,就是“他们攫取、他们合作以弥补青春”──我由衷感谢这样的警示。圣人有言:“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当然看得到这样的例子:昔日的热血,由于别墅汽车、闪光头衔的拥有而退潮。若是为此而“被超越”,连我也认为是自作自受。不过我依然希望免于沉舟病树,在住进了并非豪华的三居室之后,照样儿能跟晚辈并肩前行。

【附】我保证,除了羯胡、将梧桐、老冷、贩子、法王和大雨,其它人我真不知道谁是谁,所以大家尽管砸!!

(当然,就算知道也不妨砸!)

(05-07-2003 12:43 AM)

【毛毛熊】

希望这次大家面对苍茫时,不要“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本来是要说……”,那多无聊啊呵呵。夜深了,明天再说。

(05-07-2003 02:00 AM)

【xuexuege】

苍茫老师在这里的立论,就像油画里的松节油,凡是颜色,无所能不稀释中和,更不必说“化解冰霜”,简直快让人无由置喙,“多元化的宽容”显出了一种智者和领袖的风范。

例如以下三段的密不透风:

“‘知识分子的社会义务就是批判’,这在80年代曾是最经典、最时尚的理念。”

“不过我得承认论辩的目的不是战胜对手,而只是申说己见。至于一己的信念,依然未改”。

“当然思维方式的不同造成的各说各的话,永远是论辩的结局。”

苍茫老师说:“批评个个不同”,但未必“赞歌家家相似”。我觉得从对于大局的态度来说,固然如此;但若大家都不是无病呻吟,那么批评者是正在感到自己或同类的不幸,所以他要批评;赞扬者是正在享受已经或预期得到的好处,所以对扬王休。循此细查下去,则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幸福。人类个体既然都是平等的,但是又为什麽有这样多的多样性呢?“自由主义不可化约的底线就是人的价值”最后是否只能归结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人类的多样性难道是天命注定吗?

以上或许离题太远,敢向苍茫老师请教。

(05-07-2003 04:49 AM)

【mimiweiba】

写得真好:

不过如今我们也意识到“社会义务就是批判”这个说法有其限度,比如不要由此而陷入精英主义的“自恋”,不要陷入“宏大叙事”的独断,尤其不要陷入善恶二元论的“革命思维”。由于几十年、甚至两千年的惯性,那种二元思维往往身在其中而不知。

不论你说了什么,总之只要你稍微变换了说法那就是在为“失节”辩护,并由此质疑良知和人格。这倒也在预期之中,传统政治中的君子小人之辨,我们一点儿都不陌生。

这些都是中国传统思维定势,多少力气花费在此间的辩护中。难怪苍茫老师要理性、宽容,不至于扭曲了良知。乌鸦嘴在善恶之间,社会性道德和宗教性道德,伦理和历史之间,不至于发出洋洋自得却毫无用处的呱呱声。

(05-07-2003 09:14 AM)

【五彩缤纷】

老冷此图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一脚把苍茫踢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被踢的苍茫全身没有一点儿色彩?

难道说他是一个没有个性的XX苍白的人?

(05-07-2003 09:37 AM)

【老教授】

此帖精论,切中旨意。甚佳!甚佳!!

(05-07-2003 10:00 AM)

【southriver】

苍茫老师说到党锢名士,我也想起最近读书的体会,比附当世,提些疑问。

东汉的那次党锢之后,士人转向无比迅速。没人再说要创造一种理想政治了,都纷纷转向个人生活与内心去。在汉末的战乱中,曹操袁绍等人很认真地扮演军阀的角色,而王朗许靖同是名士,一边叙旧怀念在汉朝的年轻岁月,一边为自己方的军阀做说客。由魏到晋,如果按照党锢名士的标准来看,士林真是一点亮光都没有。即使有个别义士纯臣,他们的作为也似乎是出乎本能,而不足以形成风潮。

那么最近的党锢之后,政治理想的讨论看起来不但没有消灭,反而更加精深,似乎更加可行了。可是大家的心态又好像趋于消沉。为什么会有这样矛盾的景象呢?

(05-07-2003 10:33 AM)

【苍茫】

早上爬起来,稍做一点补充:

写这个帖子,目的之一是回应羯胡“党锢名士”之说。羯胡似以“党锢名士”依然故我为赞赏,而想我表明的是,“党锢名士”的心路历程,也未必“卷里漫多新制作,箧中犹是旧衣裳”。“化解冰霜”并不只是一己之见,也包括一些昔日投身其中的朋友的私下态度──他们保留着昔日的理念甚至愤懑,但也淡化了最初的“复仇”心理而增添了前瞻的思考;甚至也包括一些晚辈:“民族和解”一语,乃是江绪林同学首次公开揭著。我使用这个说法,所取乃金牧师“昔日奴隶的儿子们,会和昔日奴隶主的儿子们,同坐一起,亲如手足”之义。当然金牧师所云存在一个前提,就是奴隶制度和种族歧视已成陈迹。与之同理,“和解”是以重大政治进步为前提的;何为进步的尺度,则包含我们十四年前在街头上所执意寻求的东西。

政治进步无疑有赖于人们的奋斗和争取。从个人的参与来说,我跟各位一样更赞赏当乌鸦嘴,而且也正在另一些论坛上扮演乌鸦嘴的角色,为了孙志刚同学、为了蒋彦永大夫等等。但从大局的观照来说,作为面向五千年的历史学人,也许应该既看到社会的弊端和灾难,也看到它的进步与改良,并承认谴责弊端与赞许进步是不同的分力,都会有积极意义。那些进步并不是来自天官赐福,而是来自我们自己的不懈寻求。

看上去不同的言论可以有很多共同的参考点,看上去相同的言论可以有很多不同的参考点。学会恰如其分的把握是一种智力的训练,所以也是我乐于参与网上论辩的缘由之一。(也视为抗衰老的良药,呵呵。)并且,在我们选择去打孩子的时候,不妨把“夸孩子多少也有些道理”作为参考点之一,这就包含一种审时度势的把握。不过你的众多参考点之一可能被拉出具体语境,被放大引申,结果变成为歌唱队招兵买马了,这时候就得表白一下:我不是在鼓励大家都去唱赞歌。期望有志者继续做乌鸦嘴,一如既往,让我们并肩前行。

至于一步一步推导出来的“可怜的人必定可恨”,确实“离题太远”。不是我的看法,我就不能为之承担责任了。

由 苍茫 于 05-07-2003 11:36 AM 最后编辑

(05-07-2003 11:08 AM)

【羯胡】

苍茫兄,请允许我把对此帖的回复先贴在我的《致苍茫》一帖之后,因为如果不与我的原帖及众人的跟帖加以比照,我回复中的许多引言就成了无源之水,令读者不知所云了。待大家看过之后,我会在此帖后将我的回复照附一份的。

(05-07-2003 11:11 AM)

【上官蔓】

苍茫老师的时间为什么走在我们前边?

(05-07-2003 11:17 AM)

【莲华生】

为了孙志刚同学、为了蒋彦永大夫等等。但从大局的观照来说,作为面向五千年的历史学人,也许应该既看到社会的弊端和灾难,也看到它的进步与改良,并承认谴责弊端与赞许是不同的分力都会有积极意义。那些进步并不是来自天官赐福,而是来自我们自己的不懈寻求。

good!!!!!!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崇拜苍茫老师,我也要崇拜了~

(05-07-2003 11:18 AM)

【影梅庵忆语】

党锢名士们都消消火,看看这个东东,是不是反映了一种声音。完了,该图原始地址被封了,看来我D反应还是很快的嘛。大家去看看往复文摘《转个搞笑的图片》的帖子吧。

http://album4.chinaren.com/album/02...4902/251230.jpg

由 影梅庵忆语 于 05-07-2003 12:08 PM 最后编辑

(05-07-2003 12:03 PM)

【毛毛熊】

苍茫的话,因我而起,却另起炉灶,对大家说。怎么办?不能各说各,要往复。没奈何,卿自君我,我自卿卿,跟:)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各以所长,相轻所短。网络论争,往往纵心肆语,挥霍自由而背弃真理。土办法只有一个:反省。

自己的问题,一曰争强好胜,一曰情理芜杂。

前者或可追溯到青少年教育,沐浴在王朝开国时期的战争、胜利语境,对光荣、骄傲、欢乐的理解,跟以烧杀凌辱为乐的成吉思汗,区别不大。又可追溯到自身孱弱的肉体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身份,一个畏打针如虎、怕某些动物、发烧37度就娇弱趴下的懦夫,到了虚拟世界,难免孜孜于对现实所受压迫的反弹。唯求一胜的伎俩,不外揪辫子、拉同盟、站高度,此三点自警。

苍茫说:“众多参考点之一可能被拉出具体语境,被放大引申。”指的就是上纲上线揪小辫子了。但物、意、文的纠结,往往使内容繁复,而文章主旨,则不妨由警句体现。读者三读苍茫之帖,自然感受到“夸好孩子”的分量与旨趣,就此切入讨论,与其说“放大引申”,不如说是努力对号来着。在作者看来的误读,是不是至少反应了读者对苍茫趋于钱钟书、杨绛式的“游”风格的叹惋与失望呢?

新左、自由派之争,重在阵营而非真理,流于意气而非严肃。强大的“一言以蔽之”归纳方式,轻轻地用标签扼杀了思想的内涵。看到更多的“公分母”,自然是提高论争效率的前提。然后呢?还得靠对异的关注吧,只是这异得避免漫画化,简单化,派别化。希望这个帖里避免赞歌派、批评派或者苍冷派、鹅熊派的嫌疑,也避免含糊的“我们”用语。

超越派别,可能流于“往高处站”。在方元帖里我说,一个战士,在他划定的战场里,应该一直只是战士。若一个说法在起点和逻辑上无可证伪,它的生命力也就模糊了。苍茫说到“面对五千年的文化人”,这就进到我的“后者”了。

后者则是水平问题了。先说情感。

据说德也非常重的同老师言道:“你这么年轻,就这么冷酷。”“你就是走极端、认死理。”还有一位后台长老褒奖俺是“情感爆炸型”。俺没这么好。自知是情感混乱型,经常表现出仇恨与无情,即苍茫警诫的“咬牙切齿”。

我梦里心里要踹一脚的坏孩子,倒不是具体到肉体的人、集团,而是那些人弄出来的秩序、观念、现实。希望地火奔突烧尽野草,与勤恳努力争取踏实成果,取向各异之原因,众说自来多多。耽于十几年前更远更行还生的仇恨,和对突变革命的盲目与不负责任的造反派式信心,当然是危险幼稚的。嗯,对那个夏天的反思,我的时机还未到来。但看到羯胡君在他自留地的发言,觉得有一句意思相近,那些值得夸奖的新人,是怎么走到这个位置的呢?仇恨警示着自己,生活没有改变,一切都可能再度发生,甚至更加严重。在这慵懒的坐以待毙的年代,剔除报复情绪的仇恨,令人“丢掉幻想,准备斗争”,也算是清醒剂吧。

至于破坏性的变革,由于对所处时代的历史判断不同,我倾向:关键不在思考者、读书人认为它应该不应该被采取,而在于它会不会发生。法国与英国的道路歧异,并非倡导者的思路差异所导致,而都是历史变革的正常延续。中古史论者,多关注发自内部的变革动力。问题是,历史不是保险公司,谁能担保“我们”宿命地一定有希望,一定有光明的未来,一定有办法呢?比如俺们中华文明,在当今世界,俺就看不到它的内在活力的光辉前景。既然真正的变革价值必须来自内部,那目前俺就不抱希望,无论革命还是改革。对社会不抱希望,所以退而寄希望于若干人的理性生存,所以把“点滴的进步”,更倾向理解为表面的浪花。

这都到理智层面了。回到帖子,可以谈读书人的角色问题。

从4月21日,到尚小明生病消息传来,我一直在有骄人传统的38楼厮混,镇国公降为镇楼公。打游戏,下棋,影响极坏,但民愤不大,因为学生天生认同堕落。愤愤地对同事说:学生,就是在不该亢奋的时候亢奋,在不该麻木的时候麻木。回观自己,想到“启蒙”,这能怪学生吗,当老师的干的什么事?常常踌躇于enlightment的汉译,想躲开苍茫说的“精英化”倾向。但学生们的确需要些东西,哪怕是我强加给它们的。既然它们别无选择,我又干吗要从尊重人的基本选择、尊重人的愚昧权(哪怕这愚昧的定义是我师心自用)出发,裹足不前,让我的对立面大得自由呢?我就是它们躲不开的选择,我就是有责任对它们说。昨夜一位哲人教导说,启蒙嘛,老康说了,就是选择理性生活的自由。不懂。不过,只要把自己放在呱呱叫的建议者的位置,而非高高在上的强压者,我就感到了启蒙义务而非道德强制,怕自己作错,更怕自己无所作为。这就是写《赞歌》帖的主旨:希望为师不辱使命。

与我情绪压抑的“师”的妄言似乎无关,苍茫径直从作为社会角色的“知识分子”角度,倡导“申说己见的多元化”。

知识分子,哪怕在我们社会,哪怕仅仅被理解成一种饭碗,也是公认的更接近真理的、赋予尊重和期望的一类人。中华社会中的政府权威,自古没有宗教观念挑战,多多少少在人民心目中抢了“最高”的座位。所以,比起西方社会中的同类项,读书人不妨更加警惕现实权威对真理的遮蔽,更加关注、澄清人民尚未有机会明了的事实,发扬自己的真诚热切,施加影响于远远不够健全的社会。赞许进步(顺便说一句,被夸奖的那些“社会的进步”,具体细节为“政府的进步”,似非“我们不懈努力”的结果)、阐明“己见”,固然无可指摘,但无论学生还是民工的期望和需求,都远远不止于此罢。

就说政府的进步。领导者重视疫情和深入民间,树立了明君清官形象。可是这对本社会真正需要的制度、观念变革,究竟有多少帮助呢?应当正常运转的医疗机构,竟至于失灵,当局需要发文命令不得拒收病人。安生于经济增长宣传的民众,竟至于溃乱,民工长队在河北的一千多个路口之间跋涉求生。电视里,走向共和书生误国,反sars人民战争激情澎湃。伊拉克战争时,知识界大谈人道主义,但对目前这场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知识界的声音,无论反思谴责还是出谋划策,都弱的可怜,倒对那些因惊恐绝望而逃命的医护人员和民工大加鞭挞。赞许之声虽善意理性,但于多艰之民生、危摇之现实,似还不必着急。

理智水平很初级,情感又糟乱如许,正是上述“情理芜杂”。若能象目前响彻楼道的老萧第八交响曲,做到情感冲击和深刻理性的精湛结合,该是我期望于前辈的。何况,整体虽如此,我辈岂同流?在学生面前,在社会面前,在真理面前,读书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不是“兴致”啊。

(05-07-2003 10:22 PM)

【汉钟离】

一向钦佩左拉在“德累福斯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以为知识分子最光辉的角色不过如此,不仅捍卫一个人的权利,而且是捍卫一种原则,使这种原则普及于社会,曾文正说转移风气起于一二人,大概就是指左拉这样的人吧。我们的国家象“李尚平事件”、“孙志刚事件”等惨案层出不穷,知识分子不愁没有批评的好靶子,这一类的批评比“新左派”“自由主义”的抽象争论要有意义得多。

由 汉钟离 于 05-09-2003 02:51 AM 最后编辑

(05-07-2003 11:22 PM)

【老涅】

明知道自己写不出什么,还是想写几句。毛毛熊的东西似乎很坚强很锋利,然而看不大懂,坚强的方向并不是很清晰;苍茫老师的意思是能够理解的,又总感觉有一点雾里看花,失去只有逼近才能感受的味道了。

建设是每一个人都想建设的,但在建设之中,我还是觉得应该坚持鲁迅的态度:一个都不宽恕。前一段时间看了苍茫老师写周先生的文章,通过真理获得自由,很受启发。可也许是我的理解有错,尽管周先生自己对历史的错误并没有逃避责任,苍茫老师却似乎在对这种不逃避的称赞中消解了这种责任。如果我理解错了,苍茫老师尽管骂,打都行;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我想苍茫老师是在反思中将遗忘错当了原谅。一个人犯了错就要受指责,就要受惩罚,但并不是说这个惩罚永远意味着这个犯过错误的人从此不能做人了。相反,完全仍然可以做深刻的人,高明的人,受人尊敬的人,就像我们这些后学越是了解周先生就越是佩服并且尊敬先生一样。但如先生自己认为,责任就是责任,是否认不了的,因为那是事实。现代法律中有罪必罚,可数罪并罚但不可一罪多罚,我想是很简单的道理。在个人层面上,所谓一个都不宽恕,是这个意思。

然后是社会层次上的。个人出了问题要由个人来负,要承担责任,勇于承担责任并且精进深思的人算是终于作了独立的人,所以给苦难加真诚得到真理做一个注脚。可是在社会层面呢?也是在网络上看到一篇文章,讨论组织的责任问题,在我们国家,这个问题再严重不过,因为很多责任本来应该有组织来负,最后让个人承担;一些责任应该让个人承担,却让组织背了黑锅。因为前一种现象的存在,小人以奴隶之膝,换个方向跪倒,便作了交待。由于后一种现象的出现,使我们往往丧失追问的勇气。这里面有一些具体的问题不能扯,因为我并不是法律方面的专家,并不是因为扯不清。道理总是越辩越明的。不过即使这里不扯这种大道理,大原则也不能改变,一样,一个都不宽恕。只要从哲学的角度还能够论证今天的河水和昨天的河水都是河水,今天的太阳和昨天的太阳仍是那个太阳,该承担责任的就要承担责任。这和夸不夸小孩子好像没有关系,也可能和毛毛熊的意思相差甚远。但没有这个原则,就像没有法律的社会,谈什么建设只怕都只能是幻想。应用在目前的这件事情上,我只是希望我们都能够想起许多年前的那句话,秋后要算帐,就事论事,穷追到底,一个都不能少。

由 老涅 于 05-08-2003 01:38 AM 最后编辑

(05-08-2003 01:36 AM)

【老涅】

另外,给xuexuege:

“自由主义不可化约的底线就是人的价值”最后是否只能归结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人类的多样性难道是天命注定吗?”

自由主义的底线人的价值怎么就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联系起来了?人的价值在什么意义上是自由主义的底线?你的自由主义的底线是不是我的自由主义的底线?人类的多样性当然是天命注定的,平等也是天命注定的,自由也是天命注定的。如果人类的多样性不是天命注定的,请问是否人类的一样性就是了?这个一样性究竟是什么样的一样性?如此大距离跳跃,模模糊糊反问,我非常糊涂,非常不明白。

(05-08-2003 01:47 AM)

【TUMAMA】

论辩的目的只是申说己见,有意思。想起个叫中年论坛的地方,那里帖主自己可以整理回帖。翻了翻帖子,一色的说己见,后面是一帮起哄的附己见。FT!

毛毛熊发个帖子责备贤者。贤者回话,这种情绪式的撇清,虽说是滴水不漏了,但多少与己见的慷慨激昂,理直气壮不那么匹配。

看了看帖子,要砸还真难砸。大半是对空想目标的批判。并且似是而非的东西,要反对总是困难。好比如别个写大散文,抒发一把看星星的情致,最多也就是说他老浪漫。似是而非的观点,需要的是梳理概念。受砸的豪情、勇气与决心就免了吧。

每年71,响遍大江南北的都是同一首歌:党啊妈妈,亲爱的妈妈,你用那甘甜的乳汁把我喂养大。所以打小我就知道党与政府那是爹妈。虽然因各种原因,总有飘忽不定的时候,但爹妈就是爹妈。子女总有一天会为人父母,所以得随时提醒一把别犯老毛病,并且有责任与义务把自己曾经的困惑与痛苦告诉后代。

夸孩子哄孩子,那只是明白后的手段,是处理问题的智慧。且不说面对如日中天,门儿清的爹妈,这种政治智慧的天真,以及背后为臣顺而不逆的生存文化。关键是这与教育后辈,反省自身,根本就是两回事。处理问题的方式是不能拿来混淆问题本身的。

毛毛熊说:政府权威一出问题,13亿孩子一夜间缺爹少娘,社会就完全瘫痪了。我个人深有同感。原来跟朋友讨论,大家都对离开党了社会深表担忧。一个契约社会的形成,首先要有契约的观念。有了观念还要有契约知识,不然,这契约永远都无法平等。堪定政府与个人之间的关系,如果仅仅是父与子的游戏---今天你当儿子,明天我当爹。这仍然是对契约观念的茫然所致。我更愿意把老冷的“一直在努力”理解为知而教之,培养土壤的努力,而不是现实政治生活中的技巧运用。

关于“民族和解”,呵呵,这个民族早和解了。历史选择了党,党现在提三个代表,这里面有很强的合理性。乌鸦嘴从来都是可怜虫。连公开运用理性的机会都没有,这种乌鸦,那叫家乌鸦。只会让家人与朋友产生不幸感,飞出院子,呵呵,有联防保安伺候呢。和解什么呢?和解是一种主动性选择,被动型和解,难听点说那叫:沉默中忍辱偷身,阿Q式的生存安慰而已。更让人不安的是此种一厢情愿下的和解,混淆了我们对集权专制观点。的确在上帝之下,我们都有罪。但不能因为这种罪存在于所有人身上,我们就可以选择妥协。罪就是罪。咬牙切齿的恨永远都应该牢记,并且这种恨还应该告诉所有的后辈。告诉他们不要再犯痛打的错误,要运用自己的理性,但却不应该就此混淆对罪的恨。

说起文革,呵呵,文革的批判有点是引人关注的,那就是左右派系立场的意识形态斗争。这后面的东西,我看恰恰是不面对问题本身,而是更关注现实政治生活。政客的技巧较量,谈得上什么批判呢?当然,这里面有装糊涂的,因为爹妈已经做了问题定性。

(05-08-2003 03:03 PM)

【光被四表】

我肯定是楼主不认识的可以乱扔乱砸之列的一位,又几句陈腐的私见写在下面吧。

拜读了各位的言论,费了老大劲,我除去各帖上发自情绪的与个人社会性因素的话语外,感到大家集中讨论的问题主要是:

1, 民众中的知识分子批评还是赞成政府(包括以14年前的那种方式)对国家进步有益还是有害?

2, 在当下,批评和称赞政府,哪一种方式更有益于国家?

当然有骑墙的,不经意附带着说点其他的等等。(囫囵吞枣,如果我归结错了,那就请跳过去看下面的话)

然而我更感到大家在这个时候都需要说话,尤其羯胡兄的话是代着情感喷出来的。

因为上面两问题乃为伪问。讨论它们实际上只有心理的,论辩的,美学的,个人情感上的等等意义,作为问题不可能上升到有认识价值,也不会有结果。

接下来,说什么呢?

我想苍茫、将无同、羯胡诸兄与我一样,从幼年时候到现在,经历过这个国家翻天覆地的变化——幼年时受过“天天讨论国家大事”的童子功训练,当然也培养起了“清议”的癖好。而现在我认为:真正使这个国家发生深刻变化,改变这个民族的是(个人权威或专制时代)一个人的死亡(毛泽东),一个人的复出(邓小平);接下来(经济开放时代)是外部和国内的科技与商业因素,当然包括眼前的萨斯病毒。这比较好说,羯胡兄提到14年的事,然当日如果有今天的开放程度,经济水准,哪怕有了今日的网络,结局可能就不会是那样——用不着上街,游行多累?各自买好粮食隔离,在家呆上两月甚至更长,那个它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历史学家大概不会同意“国运”这东西。自己虽和历史有些瓜葛,但而年纪一大,美梦失落的多,背地里我算明白了:我们这个国家有国运这东西!(我在以前一个帖子中说了,就国家的进程而言,政体,言论,官员施政水准,民众素质,经济条件,可实行方案的抉择等如何互动为正确,计算量大得惊人,没有任何人可以轻言。更不说我们的水准仍远在弄清诸条件之前,因为我们的信息不真实,传播不透明也不自由。因此除了瞎猜,委决于运气,对国家的运行方向,除了发泄,我们基本说不出有价值的话——比如中央台的电视,我每天看着它就生气,觉得它太愚蠢。然而人家不是给你看的,你有幸受到比这个国家绝大多数人更好的教育,而绝大多数民众无论是理智还是感情上,仍需要它的宣传。那些画面中老百姓的的热情和感激的眼泪说明了一切)

我感到1978年以后国家交了好运。难道不是谁谁在台上,经济都照样增长?个人的日子(绝大部分)都在好起来?而在1978年以前,一百多年来,向慕这境况折杀了多少英雄豪杰的热心肠与聪明才智,就不说那些多好的条陈奏折与策划案了。

我想瞎扯一会儿伊拉克战争——可不是事后诸葛亮。我当时觉得伊拉克只有叫散。看看人家政府组织军队在前方打仗,他的国民却可以自由上街“喊住”而不妨碍它作战的有效,哦,那是各个充分发表了清醒的意见(还可以继续发表),又经政府精确计算的行动。而另一方,除了一个人做梦并强迫他的国民一起做以外没有别的东西。而对做梦,都不用举洪秀全为例,我想我这一辈人再熟悉不过了。战争和做梦,这怎么挨得上呢?

现实是我们的国家跟着一个人做梦得时间太长,家天下都几千年了。这习惯最可怕,一时去不掉,算起来只有二十来年可以各自做梦的时间,这远不够发生根本性改变。先知先觉的个人就只有干瞪眼着急,用处到底有多大?说说,办几份刊物,游他几次行,解解恨可以,别的,至少我的看法比羯胡兄来得暮气。

我党是谁,我政府是谁?它并不是上天的赐予,愚以为就是我们这类人进去干事的。我真是看不出评价“我党,我政府”的所作所为,“我”可以置身其外——这也是我常自责不诚实的主要原因。

另外:我还有一点思考:不管是14年前的事,还是目前的萨斯,我都觉得广东人的反应很可玩味。幸好,“萨斯”事发于广东,如果是在北京,那真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子。

(05-08-2003 08:19 PM)

【流氓兔】

老冷同志:

你这回的表现可有些不尽常情。面对这么宏大的场面,居然悄没声地猫一边儿看热闹?当然时不时也做了一些以贴图的名义,往火上浇点儿油、灶下添把薪的勾当。依不才愚见,在这样的历史时刻,你也应该拿出你的那份“洞察时弊的敏锐与担当道义的勇气”,以将无同所赞赏的姿态——“眯缝着眼,严肃地”来一篇《致苍茫、羯胡》。最好顺便也把将无同给捎上,省得他无所事事地到处撒花椒面儿。

(05-09-2003 09:35 AM)

【将无同】

老冷眯着眼,严肃地说:“不要把这看作惩罚、不幸或伤害。事实上这是新条件下炎黄子孙对人类罪恶的承担。我们应当把广东、香港、北京发生的事情,同亚伯拉罕·林肯和马丁·路德·金的死、同珍珠港的轰炸相提并论。这些痛苦是人类进步的基础和动力。中国在当今世界所担当的角色,使它责无旁贷地承当这一痛苦,并且由此生发更大的力量……”

(05-09-2003 11:09 AM)

【老冷】

呵呵,我忙啊我。

(05-09-2003 12:30 PM)

【老冷】

对于将无同,我要是兴致上来了,就这样砸。

(05-09-2003 10:49 PM)

【将无同】

杀吧,杀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杀了将无同,自有后来人!

(05-09-2003 10:59 PM)

【光被四表】

这个生猛!

王士祯说什么来着?画力三百年,书力五百年,文章千古不朽。全 t m 胡说!

明明文不如图嘛。

最过瘾的是另一帖中那手持大棒的两小人,人已经扑地了,其中一个仍蹦起来狠命地揍。

(05-09-2003 11:01 PM)

【流氓兔】

俺原先还在心里犯嘀咕,心想这么不停地爬下去,蜗牛那两只“胖胖的小手”会不会给弄得肢离破碎的啊?谁知那小胖手操起菜刀来居然这么邪乎!

面对菜刀,同领导慷慨陈词,大意是:俺自横刀向天笑。表现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视死如归的革命节操。不过,他的方法有些问题,应该夺过菜刀、夺过菜刀,揍敌人嘛。

(05-09-2003 11:13 PM)

【将无同】

啊!老冷结婚又后悔了?可不能这样。让弟妹知道了多伤心啊。

(05-09-2003 11:31 PM)

【WEBWEB】

确实是难得的好文。主要是觉得这种平心静气的心态难得。所谓,不怨天,不尤人,而要理解。

不过,我非常不欣赏“知识分子的社会义务就是批判”这类语调。老实不客气地说,这种自我定位,最是不知所谓,是典型的现代意识形态。

我们先不必谈什么玄虚道理,先从日常小事说起:对一个口吃的人,你会当面指出吗?当然不会!

对一个智力不高的人,一般来说,你会当面嘲笑吗?当然不会!——这个时候,为什么不讲“言论自由、畅所欲言”呢?因为,我们知道,在一个共同体里生活,朋友之间、人与人之间都有相互的责任和善意,而且,我们不应该以指斥对方的“坏”为能事(这样做的话,恰恰表示了自己的“恶”),而是希望以言语和行动来促使大家都“更好”。

苍茫兄

屡屡以教育孩子为比喻。我以为这代表了一种心态的深刻转变。父母即使看到孩子的真相,却并不愿意说出、也不愿意承认,而是希望敦促孩子去尽其所能、达到孩子所应该达到的“好”,父母总是尽量正面地看待自己孩子的一言一行,找出其中的好,并指出改正和变得更好的办法。实际上,真相也是屡屡变动的,善意的批评、夸奖都是改变真相的办法。

做孩子的时候,总以为事情无所不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但到了成年,做了父母,则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以及对他人、对共同生活的责任,意识到人世的多样和复杂。我认为,每个人都需要由此完成一种心态的深刻转变,由“不晓世事”转为“成熟负责”,懂得以成熟的态度关心他人、关心政治和社会。

如果把“知识分子的社会义务”定义为“批判”,恰恰就开启了“幼稚”的阀门。我相信,这样的定义以及这类定义的信仰者都是出自好心好意。但在这样做乃至普遍都这样做的时候,却会使得整体的心态变得浅薄,陷入一种“无限批判的恶”。

所以,我倒以为,如果真要下定义,倒不如说“知识分子的社会义务就是以自己的所学所能去尽可能地改善”。而不是空言批判,大叫大嚷以表示自己多么有良知、多么有独立精神、多么有勇气、多么聪明、多么热爱自由。

“热爱自由”真是这样的吗?!实际上,真正热爱自由,恰恰需要有大力气和大智慧去承担人世的枷锁的。如果枷锁完全可以打碎,而且那么容易被看见、被批判、被打碎,那自由又有什么可贵的呢?!

《皇帝的新衣》是我们都熟悉的童话。其实,真正的童话是格林童话之类。安徒生的绝大多数童话,却不是儿童能懂的。很多行家都说,安徒生写的东西实在是要成年了才读得懂。小孩子哪懂得《海的女儿》、《柳树下的梦》那种牺牲和梦想,这些东西成年的人都难得懂。

皇帝新衣里的孩子真话,真是安徒生鼓励的吗?我怀疑!那些观摩皇帝游行的成年人为什么都不说话呢?他们都愚蠢、看不见真相?

再不客气些,我甚至觉得中国现在研究文史哲的人,虽然表面上知识丰富,实际上对老祖宗的智慧精髓一窍不通。中国文学、历史为什么讲“婉讽”“讽喻”“笔削”?为什么要修身齐家之后,才可以治国平天下呢?为什么讲“修辞立其诚”呢?为什么是“正心诚意”,而不是“真心实意”呢?

当然,你可以批评老大中国太成熟、乃至烂熟,但真正的改善办法,却并不是要变得幼稚天真。言论应该无限自由吗?社会义务就是批判吗?这种自由,要么太高深要么太浅薄,大概是神或者野兽才配享用的。人与人之间,命定要讲究“说话的艺术”和“艰难的自由”,不只是要“说得痛快”,而是希望能“听得进去”,甚至要做到:“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里也不是什么玩弄辞藻、虚心假意,乃至拍马屁唱赞歌的艺术,而恰恰是每个人正心诚意的艰难过程。因为,作为一个共同体的生活,追求的是“好”,而不是“真”。——虽然,追求好,要以真为基础;但这个真却不是自由无忌就可以看得清、想得出、说明白、做得到的。格物致知,然后正心诚意,然后修辞立其诚,这里面要一关一关走通了才行。苍茫兄最后特别致意的“民族和解”,正是希望我们更为坚强成熟吧。

(05-14-2003 09:00 AM)

【夏观麦】

苍茫先生把政府比作孩子,我想他肯定不是想占党国便宜。至于说好孩子是夸出来的之类,也不一定是向当权者示好而谋一己私利的维和行动。在此我们先不说时下有不少人说在

我国政府是爷爷百姓是孙子的现状,也不管棍棒出孝子的相反立论,我们要说的是这个比喻本身存在的的问题。诚然,任何比喻都有缺陷。但问题是将政府比作孩子这个比喻存在的问题并不是局部的不似,而是根本对政府的无知。确切说,苍茫先生混淆了“好孩子”的“好”和好政府的“好”这两个概念,他不懂这两个“好”字根本就具有不同的含义。说得明白点,好孩子的好是一种积极的好,是出人头地、奋发有为的好。好政府的好是消极的好,是循规蹈矩、无病无灾的好。好政府的好用在孩子身上,那孩子必为庸人。相反,好孩子之好用在政府身上,结果如何我不好说,但我肯定那绝非我理想中的政府。这样不同的好,怎么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去对待呢?

中国几千年的歌功颂德夸出了多少好皇帝,苍茫先生对历史很熟悉,用不着我罗索。英语里有一句谚语说“爱发牢骚的人是自由的捍卫者”,如果没有这些爱发牢骚的人,我看连为政府说好话的自由也玄,国史里拍马屁而被马粪塞嘴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其实在象美国那样的国家里,夸也好,骂也好,随便你,根本是个人的自由,倒省了这里的这些辩论。

至于说到进步,前几天安徽芦岭死了八十几个人,这几天就没有死;八九年六月出了点事,这十几年的六月就没发生类似的事;非典病例(不是病人)数目也下降了,我们一直在进步,我们甚至天天在进步,时时刻刻在进步。这点我倒与苍茫先生大有同感。

(05-18-2003 10:46 PM)

【京国多缁尘】

前段日子羯胡和苍茫先生的“好孩子是不是夸出来”的激烈辩论至今余波未息。当时我却无法上网,没来得及附和。不过,事后细读两家的看法,也很是收益非浅。

说实话,心里虽说赞同苍茫的观点,但还是有一个结无法打开。易卜生诗剧《布朗德》中的“全有或全无”,总是成为我迈不过去的槛。我们到底选择成为布兰德还是作村长?或者说,我们追随哪一个?理想主义的光环也许只是带来雪山的崩塌,将所有人埋在一起。

我想往复上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对现有体制满意的。可是,如何改善,以何方式?才是重要的问题。我有个朋友,在现在非典时期,特别爱谈“中国转型期”,认为这次事件将有很大可能带来政局的变动,从而为政治体制的改革打开一条缝。要说明的是,我这位朋友是研究英美宪政的。我经常见他因谈起这可能性两眼放光。有时我想,他在谈黑暗体制给人们带来的苦难时,是真的在悲悯她们吗?民主虽然现在像海市蜃楼,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实现,我们就从此跌入幸福了吗?1949年之后,中国大多数的知识分子的喜悦我想是真实的,他们在黑暗里呆久了,以为一个新的体制会带给人民它所允诺的幸福。我想我对民主体制的期盼是不是也有可能如此呢?虽然我知道民主社会比现在好得多,可是终究不可能是个“黄金世界”。然而,它可能会认定民众是受“民主”恩惠的。

社会是在慢慢改变过程的。我从不期待乌托邦。(看过《太阳城》《乌托邦》后,我再也不对设计未来社会作幻想。)因为:将来和现在一样。我们不需要为将来牺牲现在。

虽然恶政下谈改善,所付出的代价和能量要大的多,但我实在找不出什么法子。

有时候想,如果革命起来,我也许会成为首先出来反对的人。

(05-21-2003 03:51 PM)